白磷箭速度奇快,与衣料摩擦即燃,转眼间火光在四人身上熊熊燃起,四人无奈之下,只好沉入水中。被小丫头玩弄于鼓掌,四人气急,火势一灭,争先出水,云漠光的剑便挑此时迎面挑了过来。
方才云漠光内力回补大半,甚觉丹田充沛有力,故身量轻盈,剑法施展自如,,凌厉飘忽,更是细细如牛毛,密密如细雨。野利四兄弟强就强在秩序难以打破,而先前这番操作便是要破坏他们的优势,打破四人一贯相合的气息,寻得可趁之机。趁四人仓促沉水灭火,云漠光跃出水面,使出浮雪禅中的“万象主”一式,剑气如瀑垂直而下。
高手之间博弈本就争得毫厘之差,偏这小丫头在水下行动自如,肩膀忽被刺破,吃痛不堪。趁野利四兄弟挣出水面,便见小丫头正欲逃走。她飞快急奔,在密密麻麻的乌篷船顶跳来跃去。论轻功,云漠光自知优胜。
“说不定这丫头还有后招!”野利老三心生忌惮,不由提醒。
“要是收拾不了这丫头,大夏国的高手哪个还会服咱们一分?”野利老大呵斥!
四人愤懑难捱,提上脚程,在距离云漠光仍有三丈之时,便纷纷抽出长刀,秋风迭送,在湖面掀起滔天巨浪。刀劲逼人,硬接不得,云漠光耳畔尽是鬼哭狼嚎之声,不由左右躲闪,贴身而过的刀气令云漠光感到骇人惊心。云漠光苦思应对之法,突生一计。水气渐渐地围绕剑身凝结成珠,待分量足够之时,云漠光猛然回旋挥剑,万千水珠结成冰晶,化作尖锐的暗器,沿刀风而融,水汽悉数扑到四人脸上,面颊隐有酥麻灼痛之感。但是,这点疼痛又算什么?
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云漠光不利。小打小闹的把戏,勉强维持一时尚可,并非长久之际。云漠光痛下决心,决定使出难以驾驭的无极门至上剑法——九天雩风剑法,跟他们斗个头破血流。九天雩风剑法为云九重开创的高深剑法,一招一式极为消耗内力,但就第一阶而言,无极门门下弟子能驾驭的都不超过十个。云漠光对此种剑法心生敬畏,不敢多用,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心衰力竭。九天雩风剑法,她必须搭配虚静经来使用。
平静的湖面微波旖旎,却不知从何方刮过来一股源于九天的酷冷寒风,令四人突绝凛冬将至。四人顽力抵抗,一时之间竟挥出三十六路不同刀法,拆解这聚而不散的剑气侵蚀,不料收效甚微,仿佛半数内力化为乌有,遁入虚妄之地,不知何因。
“这是什么功夫?竟有断枝续魂之妙。”孟松承眯起双眼,目光极为深邃,心脏猛力地跳动起来,暗想:继上次与云漠光比试才不过月余,她的内力和招式便突飞猛进,难以预料,究竟为何。
蒋术奇虽感大开眼界,但极度的担忧令他心神不宁、坐卧不安。他离开游船,顺着堤岸沿线向云漠光的方向乘风而去。
近三年来,孟松承从未见过如此令人血脉贲张的较量,哪里肯错过这份精彩,迅疾站起身来,欲亲眼见证。谢无双见状连忙拉住,“松承,这是要去哪?”
“走进看看,这里看不太清,一起吧。”诺大的游船卡在众多小船之间,反倒没有小船的轻巧灵便。
“也得带上我呀!”孟松雨拔腿便走。
这剑法非所未闻、见所未见,令四人心生忌讳。还未与云漠光拆出十招,四人便不知何故,深感内功不济。体内各大穴道都有内力逃窜,压制无效。四人交换眼神,萌生退意,索性遁入水中,以水为屏,往堤岸游去。
然而云漠光同样受尽煎熬,虚静经的补给远远应付不了九天雩风的汲取,内功倾泻不止,心悸疼痛不堪,凭最后的意识在苦苦支撑。见四人遁水而逃,云漠光敛气凝心,待功力恢复到三成,勇敢越入水中,追赶而上。
下水之后,四人发现这决定实非明智。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瞧不见彼此,无法通信,每个人都成了一座孤岛。云漠光的水性却极好,即便在漆黑的夜里都游刃有余。
乌篷船上的观众被空中疾风惊吓,悉数提着灯笼上了堤岸,又不舍得离去,便围簇在湖堤,在茫茫水面上寻找五人的身影,以至于忘记了高台上第三个出场的舞姬。湖面闪着密集如线的黄色光斑,明确地给四人指引了堤岸的方向。四人屏息向前,然胸腔越来越空虚,呼吸越来越局促,身体越来越沉重,险些力竭昏厥,便匆忙冒出头去,急迫喘气,可哪里还见得着那小丫头的身影。殊不知他们苦苦寻觅的危险女孩正默默潜伏他们身边,拔剑而出,伺机而动。
忽而,四人猛然感到腿根一凉,一股酥麻晕眩的感觉渐渐传入全身,流动的鲜血迅速带走他们的能量。只是堤岸近在眼前,明晃晃的灯光有四人向往的温暖。四人交换眼神,心知遇到生死劫数,做好同归于尽的最坏打算。
不料,从岸堤方向传来一股隐蔽诡异的怪掌奇风,四人周遭的湖水越来越冷,而脚下水域却突生滚烫,下肢陷入冰火两重天。痛苦不堪的表情出现在四人脸上,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按住他们的肩膀,令他们的身体如千斤石一般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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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弥留之际,神识通明,竟清晰的看出云漠光游离的身影,于是齐齐调取全身内力,忍受身体撕裂的痛苦,向云漠光背心击出致命一掌。四股力道突然在湖底形成漩涡,激起千尺高浪。一时之间,云漠光蒙受重击,意识俱散、五脏俱痛,身若浮萍。
田央所在的高台被巨浪一打,吓得花容失色,表演中断,不得不提前退场。
待湖面回归平静,云漠光用最后的力气挣扎出水面,缓缓的游到栈桥,暗夜里突然升起绚烂的烟花,一双温润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是蒋术奇的手,修长有力,净如白玉。
云漠光历经生死之战,突然有些感动,莞尔一笑,握住他的手。蒋术奇一把将她从水中拉起,从发尖到脚下的水珠噼啪落地,汇成一片水洼。紧贴的衣衫勾勒出她纤瘦曼妙的曲线,蒋术奇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
云漠光刚要张口说话,可声音卡在喉咙里,一注鲜血挤占了话语的空间,从喉咙口翻涌上来,大块大块的血花掉落在蒋术奇洁白的外衫上,氤氲开来,痛得令人惊心。随后,巨大的困意令她身体不住下沉,可在合上眼的瞬间,人群中一个黑色的背影闯入她的眼帘。
原来刚才薛檀枞也在。
孟松雨见她面孔失色,毫无生机,上前探了探她的呼吸,几不可闻,不由手指一颤,揪心地问道:“云漠光不会死掉吧?”目光戚戚,隐有泪花。
“我不让她有事。”蒋术奇一把将她抱起,身体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一辆马车恰好停到蒋术奇面前,马夫问道:“公子,是否要上车?”
“去登封玉琼楼。”
马车不算宽敞,孟松雨忙挤上车,“我跟着去。”
堤岸对面的道路尽头候着卫苑的四个蓝衣侍从,卫天雪遥遥打了个手势,马车逆着褪去的人潮停到跟前,“走吧,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三人相对,默默不言,各怀心事。
上了马车之后,卫天雪便坐在一角失神。她自诩在青年一辈里武功不凡,可今日一见云漠光,哪里能比得上她一半?她实在想象不到,在同样的这个年纪,竟有如此望尘莫及的女孩存于世上?一时之间,气馁、嫉妒、羡慕、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心头。
孟松承剧烈的心跳难以平复,只要一想起刚刚云漠光令人惊心动魄的表现,这颗心便会再次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