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听谢老先生提到过一项巫蛊之术,把虫卵播种到人的体内,念咒催动可令死人重生,也许说的就是眼前的情形。前方务必小心谨慎,不可马虎大意。”孟松承从随身行囊里扯出一件披风,严严实实把谢无双罩住。孟松雨忙有样学样,也把披风密密实实得裹在身上。而后三人急奔向前,冲进裹尸林。
粗粗看去,林子里悬挂着至少二三十具尸体,姿势不一、死状不同,不乏有四肢不全、五马分尸的恐怖姿态。可定睛细瞧,这些尸体的胸无不前标记着不同的名字,边铃儿、管一飞、张展、烟云……都是曾经被谢璞院制裁过的江湖人。月光漂移,忽然照向一具刀剑穿心而死的裹尸,上面赫然写着薛郢两字!
这怎么会是偶然!
此时,远处笛声轻起渐进,这些裹尸的腹部像听从号令一样迅速膨胀,将围裹的白布悉数撑破,迸出数以千计的湿黏生物,如散花般扑向他们。借着月光细看,才发现是黑蚂蝗!黑蚂蝗从四面八方吸住他们和坐骑的裸露皮肤,疯狂地在皮肤表层吸吮出破口,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令它们纤细的身体迅速丰盈。
有几只黑蚂蟥掉落在孟松雨的颈边,令她吃痛惊叫起来。她慌乱地拍打脖颈,抖落衣衫上的蛭虫。
孟松承却顾不得自身,率先把谢无双身上的干瘪蚂蝗处理干净,并用内力帮她护住心脉,满目担忧怜惜之情。这一环一环的算计,已经挑战到他的底线,激发出他心底的杀意。
孟松雨耳力聪慧,喊道:“哥哥,又是那个笛声,跟来时驭鬼的是同一个。”
“是滇境巫族的驭魔术。”
“早知道就应该让爹爹狠下心,彻底消灭这些旁门左道!折磨人的法子她们会的可真多呢!”
“打不过就是旁门左道?笑话。”林子里响起一串银铃之声。
又一个女声戏虐道:“你这什么本领总这么吓人,恶心的我好几天都不想吃饭。”
又多出几个身影在树间匆匆跳跃,移动速度之快令树叶沙沙作响。
一个身影趴在树顶,嬉笑不止,“杀人如沫,好功夫,只不过欺负了人就走,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另一个女人咯咯咯地笑起来,“何止是欺负人,分明是要了你祖宗的命呢。”
孟松雨听出个个武艺不凡,提心吊胆道:“怎么又来了这许多人?”
孟松承出奇的冷静,在心里计算着来人的数量和点位。
又有一人道:“楚楚可怜的谢三小姐,弱成这般,还不如去死!”
“中了传花击鼓香的人,半截身子都到阎王殿了,何必心急呢?”
孟松承低眸打量谢无双的模样,嘴角含笑,脸颊呈现出灰暗的粉色,不由心头微颤。
“谢姐姐她……”心一慌,一滴眼泪从眼眶内摔落。
孟松承连忙又替谢无双输送了一分内力,眼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粉润起来,稍稍安心。视线刚从谢无双的脸上移开,孟松承的目光变得狠戾,而后薄唇微启,声线冰凉至极,“我替双儿封住了最后一口气,小雨,替我牢牢守住她。”他翻身下马,将谢无双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帮她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尽量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孟松雨紧跟着下马,持剑蹲坐在谢无双旁边,“哥哥,你去吧。”
“你是孟家的女儿,别害怕。”
孟松承一跃冲天而起,内心怀着波涛汹涌的恨意,冲到树顶,发现六人正静候他的到来。起初一张张的面孔隐藏在暗云之下,仅仅能看出模糊的身形。随着六人的脸庞被月光照亮,从暗处浮现出一张张面孔,妩媚、纯洁、轻俏各个不同,但仇意和怨恨无一不同!
夷姜忍不住笑出声,道:“见到我,孟公子可欢喜?正好,在此谢过公子的不杀之恩。”她素手拨动了第一个琵琶音弦。
清脆的琵琶声将月光赶至云后,一时间模模糊糊的又只剩人影了。
六人趁机隐匿四周,排成六角芒星阵列,手持乐器,箜篌、琵琶、短笛,两两相同,互为补替。乐音渐起,腔调空灵诡秘,如钻入七窍的绳索,锁魂洗髓,桎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