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伤得确实很重,所以我特地带了祖传的白芝丹过来,今日忘记带在身上,明日我派人送去谷里。”
白芝丹可是活血化淤、补精益气、延年益寿的良药。
卫天雪担心他不肯收下,不免喃喃自语道:“术奇哥哥,家里也就这个药能拿得出手,别的忙我也帮不上,你可千万别拒绝我的好意呢。”如猫一般的卫天雪收起了利爪,变得甜美乖巧。
“好,我代漠光谢谢你。”
“在来杭州的路上,爹爹和我有了新的发现。”
此言一出,孟松承微微偏过头来,静聆后续。
“自你们的船从太湖港口驶出,便有人跟在你们身后。那人武功极高,爹爹多次尝试分辨他的方位,都扑了空,就像飘忽不定的月影一样,诡谲难测。我担心,会不会也是薛荻的人?”
“这人可有什么特征?”孟松承问道。
卫天雪摇摇头,“爹爹说,放眼江湖,武功能胜过此人的绝不超过三个,颇有云朝林重生之感。”
“这等身手,就算我们有心找他也是徒劳。既然并无恶意,不如随他去吧。”蒋术奇淡淡说道。
“若他有所求,总会再出现的。”孟松承附和道。
山远近,路横斜。
转眼间,弦月低悬,群星晦暗。
一滴一滴的夜露顺着芭蕉跌落池塘,水面荡起阵阵涟漪。池中有锦鲤数尾,摆首摇尾,自在穿梭。池塘映月,群鱼欢悦,岁月如常。
回到乾元山庄的孟松承已经无法准确地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这一待便在水榭坐了两个时辰。明明身体的每个毛孔都感觉到那个人还在世上,但你再努力也找不到这个人。即便明知那个人真的离开了世界,但错位的情感令人迷茫和迟钝。
孟松承手心紧握着一个荷包,上面绣着针脚分明、栩栩如生的佛手花。看着这朵永远不会凋零的黄色佛手,他笑了又笑,闭上眼将眼泪含在眼眶。
“贺然。”
“公子,我在!”贺然远远地站在十丈之外,看着他月下独酌。此刻听到呼唤,忙奔跑上前听公子吩咐。
“查!暗中摸索全城所有的餐馆、酒肆、勾栏,有无右手手臂处受伤的厨娘。柳白樱善长易容伪装,且防备心强,一定要小心谨慎,发现异常立即向我禀报,避免打草惊蛇。还有,谢璞院的人一旦从云杉居撤走,就把我们的人安插在云杉居四周,有可疑人员靠近,跟踪到底。”
“公子,何故要换掉谢璞院亲自上阵?”
“若想彻底栽赃云漠光,薛荻还有最后一步棋没下完。谢思玄此前并没有找到云杉居有传花击鼓香的毒药。”
“我懂了。”
“差人带礼品拜访郭夫人,就说毒害郭庄主的人找到了,叫柳白樱,是闻空山庄账房师爷柳望之女。顺便将此事当面告知任红英和凌鹏鲲,他们两个可不能闲着,谁先捉到凶手,未来清溪县就让谁当家。”
小主,
“是。”
见贺然欲言又止不肯离开,孟松承问道:“还有何事?”
“要不要让云大夫上门交代清楚?”
“没这个必要,我现在不想看到她。”
贺然见公子对云漠光的态度急转直下,便直言道:“公子不出手,有的是人找她算账。只要她一出梧桐谷,必定会有谢璞院和武林各派人士联合击杀。”想到害死谢三小姐的人面临的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他深感痛快。
“谋害无双的人不是她。”
贺然本该适可而止,然而下一刻从心头窜出来一股无名的怒火,令他头一次枉顾主仆之谊,严词反驳道:“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公子,云漠光哪里无辜?”
只见孟松承的眼尾突生尖锐、目光骤然冷冽令贺然心头一紧,道:“若不是我知晓你的为人,差一点就以为你被谢思玄收买了。”
“公子!贺然不敢!”贺然眼眶微红,自知言辞有失,“只是谢三小姐有恩于属下,属下想尽绵薄之力为她报仇!”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柳白樱就在城中,抓到她你就能得偿所愿。”
“属下明白。”
“承儿,夜深了,还不睡?”孟千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
“父亲。”
“贺然这小子说的有理。谢侄女从小与你青梅竹马,香消玉损在你的眼前,她的枉死令江湖群情激愤,你的悲愤怎能弱于他人?本该情之所至之时偏要理智当头,你就不怕予人口实!况且,作为乾元山庄的少主人,一言一行皆代表着乾元山庄的态度,给广大江湖人士一个合理的交代是你的责任。”
一注灰暗的墨色落入孟松承的深沉的眼眸,连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道:“为无双擒获真凶是我的责任,但孤光剑绝不剑指无辜之辈。”
“糊涂!乾元山庄在这件事上有责无旁贷的责任。若你不肯,为父自然会另派他人解决。”
电光火石之间,孟松承想到父亲收下最恐怖的杀手姓名——红鹰。一旦红鹰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承儿,想清楚了没有?”孟千山再次点拨他。
“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
“父亲,还有何事?”
“还有一件喜事。我与照知兄商议后,将你和天雪的大婚定在了六月十九。你手里和心里的未竟之事,一个月内要悉数解决。”
孟松承似笑非笑地盯着池塘里的那弯弦月,像一把弯刀在心上掏出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