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离开,内心那根脆弱的情弦刚刚崩断,孟松承迎面便看到负手站在远处、不苟言笑的孟千山。
“父亲。”孟松承内心一怔,连忙恭敬问候,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不知父亲在外站了多久,听见了多少,目的是什么。
孟千山一步一步缓慢走进,脚步声甚是清晰,鹰隼般的眼神一直定格在房门背后,末了问道:“云漠光就在这?”
眼看父亲带来的十余人一拥而上将四周围住,房内人已是无路可逃,孟松承唯有承认,“没错。”
“做得好。”孟千山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似含嘉许。
孟松承不得其意,又担心被云漠光误会,故而眉头紧锁,寸步紧跟,思维一刻不敢懈怠。
门被推开时,云漠光早已将身子撑起挺直背脊靠在床头,面容镇定,打量这位德高望重的不速之客,迎接难逃一死的宿命。
孟千山见屋内摆设,吩咐手下都守在外面,示意孟松承随自己进入。云漠光一接触到孟松承的眼神,深感尴尬,倏地移开回到孟千山身上。
她想,红鹰刚死,孟千山定是来兴师问罪的,问向自己的第一句话应该逃不过红鹰、柳白樱、薛荻三个人,哪知都不是。
孟千山的第一问,问的不是云漠光,而是出乎意料的问向孟松承,“承儿,这就是你不想成亲的原因?”
孟松承显然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并不是,我——”
孟松承抢先定音,暗自使了个眼色,“为父并没有不允,你的眼光很好,富有远见。”
云漠光不懂孟千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孟松承似乎也不明白孟千山的意图,便问:“孟庄主,您在说什么,恕小女子听不懂。”
“云姑娘,犬子如此关心你的安危,甚至在红鹰和你之间选择了你,应当是动了真情。若云姑娘愿意忘却前尘,与承儿共结连理,老夫可以不再追究彼此之间的过节,甚至连红鹰的性命也可以既往不咎。你意下如何?”
什么?云漠光听得一愣,对孟千山的算盘大吃一惊。
孟松承率先愤怒,“父亲,您在说什么?一者红姨之死我不可能不追究,二者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绝无私情。”
孟千山深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承儿,那你是要为父追究她谋害红姑的责任了?”
果然是心机深沉的孟庄主,说起话来不急不慢,语调不仄不平,但平平淡淡的气场仿佛能压倒一切。
从进屋开始,每一步都落在孟千山的谋划中,令孟松承难以想出脱身之计。随着对话的深入,孟松承的拳头不动声色的攥紧,目光一刻不敢泄露心意,谨小慎微的答道:“我没有。”
孟千山步调缓慢的走进床边,一手轻轻地搭在云漠光的肩膀上,“按理说,老夫是该为你红姨手刃仇敌,现在就应要了云姑娘的性命。”
云漠光低眉瞧着那双如枯藤般的苍劲的手,倒吸一口气,仿佛已立在鬼门关门前,“要杀要剐,还请孟庄主给个痛快。”
孟千山不屑一顾的嗤笑,“杀?杀是下策,一了百了、死如鸿毛。质,质是中策,你猜为了保全你,薛檀枞会不会放弃筹谋、功亏一篑啊?”
云漠光轻笑,“你太高估我了,薛檀枞若是在乎我的安危,我又如何会同贵公子在一起。”
“能让老夫的儿子做到全心付出、不求索取,你一定能让薛檀枞自断前路、引火烧身。”
云漠光不愿任何坏事发生在薛檀枞身上,于是双眸冷艳,流露出反抗的恨意,“上天站在哪一边可说不定。”
孟松承气定神闲,缓缓吟道:“事在人为,境在心造,老夫最愿意行赌局了。可中策,还是免不了落入下策,毫无利益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