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坛子罗浮春已经见了底。秦隽清带了几分醉意,燕宾也靠在椅背上打盹儿。云雎便举起自己的酒杯对秦隽清说:“今晚多谢大人美意。我在家里安排好,还请大人赏脸。”
秦隽清举杯跟云雎碰了一下,笑道:“云先生不必客气。我们来日方长,也不在乎年节这几日。”
云雎喝完杯中酒,笑道:“今天已经不早了,燕先生也醉了。不如就到这儿?”
秦隽清也惦记着怀孕的妻子不能太劳累,遂点头应道:“也好。 泽林,替我送云先生和两位哥儿。”
燕霖忙起身搀扶云雎,云非渡从衣架上拿了云雎的大氅给他批好。云非池则入内去请云夫人。
罗琉纾有孕在身不能劳累,秦栩便请燕夫人照顾她,自己起身送云夫人去二门上车。
云夫人上车后,云非池拱手向秦栩告别。秦栩催着他也上了车,方带着燕墨羽回去照顾母亲。
夜风带着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秦栩伸手握住燕墨羽肉嘟嘟的手腕子,轻声问:“阿羽,你是喜欢云非渡呢,还是喜欢云非池?”
“他们两个人都挺好啊。”燕墨羽完全没听懂秦栩的意思。
“……”秦栩暗暗地叹了口气,又问:“如果让你在他们两个之中选一个呢?”
“我为什么要从他们两个人里选一个?他们俩是兄弟又不是仇人。难道我跟云非渡做朋友就不能搭理云非池了吗?”
“……”秦栩不想再说什么了,她忽然觉得燕墨羽这样也挺好。至少快乐无忧,不会为那些还没到来的事情犯愁。
两个人刚穿过垂花门,燕墨羽猛然停住脚步,沉声朝着暗影里喝问一声:“谁在那里?!”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游廊地下走出来,站在皓月之下。月光如水洒在青砖地面上,洁白一片宛如霜雪,他身后屋宇飞檐的瑞兽被余光投在他的墨色鹿皮靴下,秦栩眼神一晃,有一种身在虚空的错觉。
“姓穆的,你来干什么?!”燕墨羽因为打不过对方,每次看见他都很生气。
穆旭东嗤的一声笑了:“小丫头,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秦栩怕惊动更多的人,便拉了燕墨羽一把,小声说:“阿羽,你先回去吧。”
“姐姐,我等他走了再回。”燕墨羽说完,转身走去游廊之下。
秦栩皱眉看着穆旭东,不悦地说:“我记得我曾经说过,除非生死大事,否则不许你半夜三更跑我家里来。”
“嗯,别生气。我这事儿真的非常要紧。”穆旭东上前两步,走到秦栩面前,压低了声音说:“我的人已经盯住了李遂,你猜他几年不露面,在这个时候回京都是为了什么?”
“肯定跟孙家有关。但孙经武的案子这么大,他们总不能蠢到去劫狱吧。”秦栩心里原本想着孙经武十有八九会被判流放,然后他们会在流放的路上动手,调换犯人或者直接制造意外,让孙经武脱离朝廷去肃州找孙茂润。但如果他们选择在京都动手,那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穆旭东低声说:“他今晚打点了元都府衙牢狱的狱头儿,进牢狱呆了一顿饭的功夫。”
“去见孙经武了?”秦栩挑眉问。
“不,在昨天,他的一个随从在翠微楼跟一个江南客商发生了冲突,被元都府拿去羁押。他向狱头儿行贿的时候,说是想把这个随从保出来过年。”
“肯花这般心思,一定图谋不小。”
穆旭东叹了口气,说:“乐渊港还没有消息来,不知道孙茂润还在不在黎东。”
“这不好说。李遂预定了年后去崇州的船……但这事儿也做不得准,万一他这是虚晃一招呢。还是要盯紧李遂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