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老皇帝故意将上朝的时间拖到了很晚,中午的时候还留众朝臣们吃了个午膳,午膳很简单,就一人一份红烧牛肉,外加一根玉米,还有就是一张高粱面馍馍。
待午膳用到一半的时候,老皇帝就盯着下首的一众朝臣们问,“诸位爱卿觉得今天这顿午膳的味道怎么样,可还吃得惯?”
众朝臣们搁下筷子,都就点头说,“甚好,甚好!”
老皇帝盯着有些朝臣们面前案几上的那张还不曾动用过的高粱面馍馍就道,“若是把这高粱面馍馍换成小麦面的包子馒头就更好了吧?”
底下的一众朝臣们就“是啊是啊”地应和着,却只有尉迟老丞相和大司农,以及容烨他们父子几个没吭声。
因为前者向来就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坐在最前面的位置,离老皇帝很近,他刚才有看到陛下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冷意,所以他觉得陛下这是要发难的节奏。
而大司农和容烨他们父子那是因为昨天晚上萧黎连夜地让人给他们送来了三百多斤的新鲜牛肉和几竹筐的玉米棒子。
拉着送货的东宫侍卫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蜀国公主周至那边的庄子上发生了大事情,几十亩的玉米地被一群野牛给祸害的不成样子。
蜀国公主生气极了,都顾不得继续上课了,直接便领着一群东宫的侍卫们去往周至的庄子上将那些野牛给围剿猎杀了,而那些玉米棒子则是从那些被野牛祸害的玉米杆子上掰下来的。
周至那个地方虽然四面环山,但是却从来也没有出现过野牛,但是昨日却大规模的出现了,据说是有三四十头之多,且还都是那种一千多斤重的大野牛,不用多想也都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为之。
这些粮食作物陛下一直都很重视,如今却发生了这等大事,陛下焉有不过问的道理,所以在御膳房的人端上来这几道吃食之后他们便知道陛下这是要发作了。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的话音刚落,老皇帝“啪”的一声就将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案几上,脸上的神情也是倏然地一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冷然的骇然气息。
“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很会享受的嘛,这好吃的就一个劲地吃,这不好的就是连碰也不碰!”
一个个的顿时就吓得不轻,同时也羞愧得不行,他们个个都低垂着头,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老皇帝跟着就问,“你们可知你刚才所食的是何物?”
“是,是牛肉,和高粱面馍馍,还,还有......”见大家都不言,一个四品的言官只得鼓起勇气道,“还有微臣......不知,”说到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不知?!”老皇帝看了那言官一眼,跟着就冷哼道,“那好,既然你们不知,那朕就来告诉你们,你们刚吃的那就是玉米!怎没样?这味道还不错吧,比那高粱面馍馍好吃多了吧?”
老皇帝的话里明显就夹带着浓重的讽刺之意,哪个还敢回答啊?好些人一个个的面红耳赤的。
老皇帝看着下面那一个个头垂得就跟个鹌鹑似的的众人,他又就道,“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众人还是不吭声。
老皇帝彻底地爆发了,“可你们知不知道,就在昨天,蜀国公主周至那边的那个庄子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一群野牛,近四十头的大野牛,竟然祸害了几十亩的玉米地。
那片玉米地,朕说过,其种子是要推广至全国各地的,就是平时连朕跟两位公主都舍不得吃一包玉米,可结果却被一群畜生东西给祸害了!朕想想就觉得可气可恨!
周至那边自古就没有出现过什么野牛,可就在昨天突然冒出了一大群的野牛,你们说说,是老天爷他像下雨一样下的啊,还是说像那些个野草一样一夜之间从地底下长出来啊?”
众人听了震惊的同时,也更加地不敢吭声了,陛下这俨然是已经达到了盛怒地边沿,他们可不敢去做那个炮灰。
好些人不敢出声,但有人却敢出声,而这个人就是关内侯容烨,之见他站出来走至大殿的正中央朝老皇帝拱手行礼道,“陛下,这很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故意将那野牛群赶至那地里的,其目的臣分析有二。
一是有人故意针对蜀国公主,大家都知道那片庄子是蜀国公主的,她种植的玉米曾经说过要全部地敬献给陛下和朝廷,让陛下和朝廷将来推广至全国各地去种植。
可突然之间那片玉米地却被一群畜生东西给毁了,这样她一是落了一个对庄子看管不严之罪,另一个就是她到时候拿不出玉米种子来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被治罪的。
另一个就是我大魏朝混进了他国的奸细,他们不想看到我大魏朝的老百姓们生活富足,国家强盛,所以他们要抑制咱们,然后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将蜀国公主的玉米地给毁了,这样到时候没了种子还怎么往全国各地去推广种植?可是这事不管是谁做的,都免不了那人心思阴暗歹毒,当真是可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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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一些人这才开始跟着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这人心思何其阴险歹毒,当真是其心可诛啊!”
老皇帝看着下面的一众马后炮,心里是说不出的鄙夷与讽刺,但是他却是对容烨的话表示赞同,“关内侯分析得不错,所以此事朕定当要彻查,不管是谁,哪怕是朕的儿子,朕也绝不姑息!”
看到老皇帝所流露出来的冷酷神色,众人急忙跪到地上表忠心,“臣等不敢!”
老皇帝那阴厉的眼神就又扫向了萧黎的那几个叔叔们。
几个人顿时就如芒在脊,吓得立马将额头贴到了地上,“儿臣不敢!”
老皇帝瞪着几人就道,“最好是不敢,否则朕非剥了他的皮不可!竟敢陷害自己的亲侄女,不顾及天下老百姓们的生活疾苦和安康,这样的人跟畜生有何异?!”
兄弟几人内心都惊颤不已,于是又赶忙地再次向老皇帝表忠心,“儿臣不敢!”
老皇帝看了大家好一阵子,然后才再次开口道,“好了,大家都起来继续用膳吧,喜得小公主果敢,昨日亲自率领着人去将那些野牛给猎杀殆尽了,才没有造成更大面积的庄稼损失,否则你们还有没有机会品尝到这玉米的滋味儿还难说呢。”
“谢陛下,”众人起身,一个劲地说着萧黎聪明睿勇之类的话。
老皇帝才懒得听他们的那些马屁话,直接就继续地用起了膳来。
午膳过后,老皇帝就直接宣布了散朝,大家从殿内走出来,三三两两地又走到了一起,分析着这个事情是谁人所为。
萧黎的几个叔叔们也都跟在那群朝臣们的后面,不过兄弟几人却是谁都没有吭声,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个时候老皇帝对他们几个的怀疑是最多的,所以还是尽量地保持低调的好,否则容易引火烧身。
尽管如此,但是颍川王萧哲在看到容烨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地上前去冷嘲热讽了两句,“关内侯刚才在殿内好威风啊,满殿的文武大臣们都没有吭声,却唯独关内侯站了出来,怎么,你是仗着陛下对你的宠爱,就可以恃宠而骄了,所以就觉得不管你说什么陛下都不可能对你动怒?”
容烨和他父亲容景是一起的,他在听到颍川王如此地说自己的儿子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正欲同颍川王说说几句什么的时候,却见自家儿子看着萧哲不卑不亢地道,“颍川王说笑了,容烨从不敢恃宠而骄,也不会恃宠而骄,容烨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诚如颍川王刚才所言,满殿的文武大臣都没有跳出来指责臣的不是,却唯独颍川王您,不知颍川王这是所谓何意?臣可不记得何时何地有得罪过颍川王,颍川王如此激动,莫不是这事是您所为?”
好些的朝中大臣都停下来看热闹了,包括萧黎她那其他的几个叔叔们。
“放肆,容烨你休要胡言!”萧哲目光如喷火了似的瞪着容烨。
容烨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冷笑,“臣可没胡言,不然臣实在不明白颍川王为何要拦着臣说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莫不心虚了,怕陛下到时候查出来这事真的与颍川王您有关?”
“容烨,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编排起本王来了?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萧哲这会儿是恨不得将容烨砍了才好呢。
容烨嘴角的讽刺之意就更浓了,“王爷,容烨的是人胆,不是狗胆,容烨的胆子向来就很大,不然也不会初次上战场的时候就直接领着八百少年兵直抄西齐兵后方了。”
“你?!”萧哲顿时就被他气得是脸红脖子粗的。
却见容烨又道,“王爷要治臣的罪,最好还是要有个合理的理由,以身份压人王爷觉得能服得了众么?”
“容烨,你张狂什么你张狂,不就是立了一点战功么?你可别忘了,本王是君,你是臣......”
还不待他将话说完,容烨就直接地打断了他,“王爷错了,君是陛下,而非你,你跟臣一样也是臣,莫不是王爷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君了?”
“容烨你放肆,休得胡言!”萧哲顿时就慌了,生怕这话到时候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瞪着容烨的眼神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容烨对他那眼神无感,直言道,“我容氏一门六代为将,自始至终效忠的都是陛下和朝廷,王爷将来若是能有幸登上那个位置,不要说让我容烨效忠于您了,就是您要我的性命也随时拿去便是,但是现在您要想按个罪名制裁于我,还为时尚早了些!”
说完容烨就直接转身同他父亲一起离开了,独留下一众的看客和萧哲等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跟着大家就纷纷地低声议论了起来,“哎呀,这关内侯小小年纪,没想到说话还挺有魄力的!”
“是啊,是啊,不愧是出身于将门世家啊,陛下曾经就夸赞过他,说他天生自带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