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章点了旱烟,吧嗒吧嗒的抽起来,含糊道:“都多长时间了,记不得了。”杨正英也不恼,道;“我家里还有单子呢,当年有一部分是我备的,我记得我妈说,就我妹妹一个女娃,银叵箩我们几个男娃用不到,就给妹妹装针线用。”说着用手比了个大小。
朱家章假装没听见,杨正英略有些脾气上来,还是忍住道:“你记不得,那我就给你点点我记得的,我妈给我妹子备了一条银辫子挂脖围腰,一对珐琅耳环,一个珐琅戒指,一对珐琅手镯,素银耳环五对,纯银绞丝手镯一对,纯银项圈一个,银锁一对,银元宝一对,另外袁大头一百枚。”
杨正英说的越多,朱家章的头垂的越低。杨华,杨银芝惊的合不拢嘴,这是大户人家呀,杨正英看她姐弟二人,道:“土改前你爷爷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土改后我们才贫困下来的,你俩不用惊讶,要不是你奶奶疼你们姑妈,早早把这些给你姑妈一部分,只怕最后什么都不剩。”
周玉一点也不惊讶,这些东西早在上辈子就知道了,刚嫁过来的别人说自己是来享福的,自己一点都不懂,别人骂杨华是受白家当的,自己还想,就这一亩三分地,两间老破房就给她家养老送终,受什么白家当了。
自己建房子的时候,提梁需要在梁上包银子,周玉实在拿不出来,放了几枚硬币上去,有好心的人提醒周玉,叫周玉找朱家章要,他银器多着呢,周玉只当他们开玩笑,朱玉芝每次来,耳环都不一样,珐琅的手镯,绞丝的手镯周玉也见过,只当是人家夫家会疼人,项圈也在朱玉芝孙子的身上见过,直到后来朱家章去世,才有人跟周玉说起朱家章娶亲的时候带回了多少陪嫁。
周玉本觉得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用计较,可想到自己跟杨华当牛做马的伺候着那个没良心的老头,还要被折磨侮辱就怒从中来,上辈子算不了的账,这辈子来算。
杨正英见几人不说话,咳了两声,道:“妹夫,这些也是财产,我妹子不在了,孩子们不知道,你做长辈的得提醒孩子呀,其他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我也记不得了,你就把我刚刚点的拿出来给孩子们记上。”
朱家章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半响才瓮声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不知道,以前都是你妹子管着,你妹子没在了,也没人收拾,不知道在哪里了。”
杨正英三分的怒气增加到七分,“没人管?”说着看向朱玉芝,道:“大侄女,你大你妹子兰芝十七岁,我记得你妈生了你妹子就是你一直管着家,你应该知道东西在哪里。你去拿出来,给杨华他们登记上。”
朱玉芝拉了拉蓝色对襟衣服,宽大的手袖遮住手腕,周玉看在眼里,她的手腕上分明还戴着一对蓝色调的珐琅手镯,左手上的中指戴着凤穿牡丹的珐琅戒指。
听到杨正英问话,朱玉芝声音低低道:“舅舅,我见是见过,后面嫁出去了,就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了。”
杨正英怒气值拉满,将手里的本子摔倒地上,道:“你们这个也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是要把这责任全部归到他们两个死人身上吗?”
屋子里的人被这忽然而来的怒声吓一跳,都不敢做声,屋子里静悄悄的,周玉在心里暗自等着,不一会,就听到院子里开门的声音,一家,两家~接着,有人走上台阶,周玉心里冷笑,等的就是你们,哪回这个家里声音稍微大点,他们不是打着怕他们的亲叔叔被欺负的口号,强势的来站队欺负自己两口子,这一回,你们算盘打错了。
还没等他们开门,周玉直接站起来,大步过去打开门。门外站了六七个人,突然打开的门吓他们一跳,接着提前来做客的亲戚留宿在院子里各家的,也一一出来,跟着大家到杨华家。
周玉道:“正好,进来一起听听吧,不要又说我们欺负人。”
老帅,朱建华带头进来,见屋里气氛僵硬,自觉他们的叔叔是被欺负了,脸上的怒气还是慢慢氤氲。
亲戚们也走进来,有凳子的坐凳子,没有的就站在一旁听着,周玉敞着门,随他们听。
老帅毕竟年纪大些,压着怒气问:“这都要搬家了,还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