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微冷冷笑了一声。
柳妈妈浑身就是一颤,双手下意识地就拉住了赵昔微的裙摆:“小姐,此时都因奴婢一己之私导致三夫人受难,奴婢万死难辞!”
“砰!”地一声,茶盏重重地扣在桌上,柳妈妈身子一僵,听见赵昔微声音已有了几分怒意:
“都这个时候了,柳妈妈还不愿说实话吗!?”
柳妈妈惶恐地瞪大了双眼。
她无力地垂下了双手,像是一个失去血液的将死之人,连呼吸都变得缥缈了起来。
她半瘫在地上,喃喃地道:“小姐……您,您都知道了?”
赵昔微一掌扣在桌上:“户曹都来抓人了,你说呢!”
柳妈妈猛然抬头,就看到赵昔微坐在上方,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她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裙,清冷寒凉如裹着白雪的梅花,又像是沐浴着皎洁月光的湖水,那浑身的凛冽之气,让柳妈妈不由自主地就垂下了头去。
沉默了许久,柳妈妈才艰难地道:“奴婢有些话,只跟小姐说……”
她深深地又磕了一个头,将手掌贴在了地面,声音几近呜咽:“三夫人和玲珑都是苦命的人,但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那年江南水灾,奴婢一家人都被大水冲走,剩下奴婢因为抱住了一棵树留下了一条命。洪水退去后,奴婢饿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正好三夫人的马车路过,是她救了奴婢一命,那时候在车上的,还有展眉娘子……“
赵昔微捧着茶,默默看她。
柳妈妈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和小姐您猜的那样,玲珑和三夫人都是展眉娘子的徒弟,但是——”
她猛然抬起头,用十分焦急的语气强调道,“她们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她们出身贫寒,却有技艺傍身,并非那种出卖色相的风尘女子。”
见赵昔微没有说什么,就继续道:“三夫人和玲珑都是出自正经人家的女子,只因为连年的天灾,地里颗粒无收,家里养不起了就卖了……小姐,您相信奴婢,奴婢绝对没有骗您,这是真的。”
赵昔微浅浅颔首:“嗯。”
“展眉娘子弹得一手好琴,三夫人和玲珑都是她亲自带出来的徒弟,奴婢不懂琴,但是也知道她们很厉害。那时候我只是个种地的村妇,不知道自己跟着她们能做什么,眉娘子就说,她们正好缺个做饭的妈妈,让我以后跟着她们。”
“后来我们就一直生活在一起,我照顾她们三人的饮食起居,她们每个月给我结算工钱,我们在一起就像一家子一样,从来没有拌过嘴……可惜这样的日子没维持多久,兵匪作乱,匪贼头子垂涎她们师徒的色艺,就将她们掳走,要强行占有……”
“我们准备了绳子,准备自戕了之,这时候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军爷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穿着白披风,生得十分威武不凡。”
说到这里,柳妈妈那黯然失色的眸子有了光彩:
“正是我们的三爷,他提着刀斩断了我们搭在房梁上的绳子,告诉我们,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将军,是要保护我们的人。好容易得了救,三夫人却病倒了,我们的钱财也被匪徒抢了,就连吃饭也成问题,城外又是兵荒马乱的情景,哪里还有机会去治病?”
“我还记得,三爷那时也不过十六七岁,他是个十分有情义的人。他见我们可怜,就让我们暂时住在军营,还安排了随军的大夫为她治病……后来病好了,叛乱也平下来了,三爷对三夫人说,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长安。”
“三夫人说,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小将军。可三爷却是个很执着的人,就在营帐外等了一夜。三夫人很感动,可还是决定放弃,就偷偷的找了个机会,和我们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