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2 / 2)

“要你用一个小女人的思维理解大男子主义还是太难了,也是,在这个地界我一个外人也只能入乡随俗,吃了哑巴亏也是活该,你们这些个陋习,真恶心人。”

“我想我还是早点回西方算了,打打杀杀痛快了死也好过逢人就是勾心斗角阴沟里耍滑。”

越说越狠,到了最后这神白须的嘴里头就像是在吐刀子,一刀一刀扎在青衣心口上,饶是再善解人意的人,也都得心死如灰了。

只说了庙堂之争还不够,甚至还连着青衣的出身与昏暗经历都说了一遍。

总共加起来的意思大概就是,你青抬衣本就是个愚昧之人,秉承陋习的封建之遗,哪里有什么资格和他新生代脱颖而出的神白须相提并论。

可谓是杀人诛心了。

再加上他那转身就走的样子,就像是厌倦了青衣这糟糠之妻,过够了和她的糟粕日子,回他那梦寐以求的西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去了,好似待在她身边,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看她一眼都觉得心烦神燥。

“神白须!你王八蛋!”

看着神白须转身就走,饶是青衣再如何怒上心头也都慌了神,可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大抵真是自己说过了说重了,悔之不及,可又无从下嘴。

也就只得委屈的喊出这么一句大骂负心之人的咒骂。

而也在神白须转身之后,楞在原地的青衣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这神白须一看,急得两步并做一步跑了过去。

原来他也怕啊,怕这一走青衣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时候他神白须真就追妻火葬场了。

“早知道找了这么个无赖泼妇,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跨过这道门再也不回来,隔天就拿一纸休书,甩了我这糟糠之妻,还哪来这么多不痛快?”

“也是我陈拾玉看错了你这负心之人,虚有其表而妙语连珠的东西。”

三百多岁了,可小女人就是小女人,到了这里,也是两眼汪汪的流泪,神白须提着袖子擦拭很快就湿了一边,他一手擦泪一手轻拍青衣后背,搂着她安慰。

“是我的错,本就是让你多骂几句就完的事,非要逞口舌跟你置气,是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识这贤惠淑德温柔体贴的美娇妻。”

“怎么,到了这里,非要见我急了,委屈了,非要掉点眼泪才能留得住你?闹成了这副模样才能让你觉得我是善解人意,非要说了那些话才能让你明白女子的一番苦心?”

“那你走,永远也别回来,你走。”

青衣大抵还是在置气,她挣开神白须的手臂,两手推在他胸口,力道不重,有气无力,小女人脾气一览无余。

神白须抓住她的手,在她想要挣脱时又抓住她另一只手,两只手都被神白须锁住,一时间,青衣只能靠在他身上。

“你们神骁的女子啊,就像是无波无澜的水,稍微有一点微风拂过,就会泛起不知目的的波浪,向外越远,波圈就越复杂,稍有外界的一点触动,就惊涛骇浪,波浪滚滚。”

“又像…乐师手中的琴,顺心时,悠扬而沁人心脾,知心明肚,嘹亮透彻,可糟心起来,却又每每不识大体,弦断的毫无预知,再大的场面下也不给面子的说断就断,好任性好不体贴。”

小主,

“你神白须大道理这么多,又这么高高在上的了不起,可不就容不下我这么个泼妇,你休了我不就干脆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会有遇到不讲道理的人的时候,说什么泼妇,一个不在乎你的人又怎么会和你置气?一个不爱你的人又岂会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只是不服气,不服气我神白须凭什么能毫不在乎的说那些话。”

“你们神骁的女子啊,就是见不得心上郎的眉头皱着,操着苦心愁于郎君的心事,却又无奈于女子的身份,遂有了,青书千卷不过伊人朱红一点,缱绻如丝不过佳人莞尔一笑,你说,要见过多美多体贴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哈,反正不会是像你神白须这种人,一天到晚扯什么大男子主义,成天拿大道理压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读过几本圣贤书。”

说着,神白须牵住青衣的手,拉着他在一旁的青木台阶上坐下,他将裤褂向左侧一扯,垫在青衣那个位置上,不让她沾染一点灰尘。

月下,一人靠在另一人的肩膀,怎么吵,也都星伴着月,月映照着星。

“负心最是读书人,仗义多是屠狗辈,并非人们偏见的谣传,而是亲身所经的真实。”

“读的书多,人就知道的越多,就看的越远,也因此对于心中的执着也就看待的越渺小。”

“将才华换做功名,这是那个时代的为人之道,仕之一途,万里挑一,儿女情长往往短暂,期盼往往失望,不是错付,而是人在面对考验的过程中被风沙遮住双眼,迷失在了雾中,那诸多诱惑让他们看不清自己的心,左右徘徊,犹豫不决。”

神白须用手轻轻拍着青衣的手背,她靠在他的肩膀,能聆听到他的心跳,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是神仙点谱,金科玉律。

“你陈拾玉也是如此,是他人对名誉酝酿的阴谋,多少苦难多少恶意,遮住他们双眼的不是名誉,而是自身的缺陷。”

“人越是想要突破桎梏的限制向上,就越是受到命运镣铐的约束,饶是那个时代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修剑者也跳不出这高墙,天道有别,人只不过是匍匐在青天之下的蚂蚁,飞的再高也只是低着头。”

“你在这漩涡的中心,他们将那金贵的传承施加在你的身上,想透过你的目光去看的更远,传承是生生不息,只有更多人的意志结合在一起才能将道路开脱的更辽阔更长远。”

“这个出发点是正确的,可手段却是错误的,因为欲望的本身是褒贬不一的,它并不稳定,在人将自己野心的贪婪施加于那些不可强求的事物上的时候,轨道就已经倾斜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陈拾玉横空出世,雷炸一般血洗整个神骁剑林,而你的名字,也就成了修剑者最高的追求,青虹贯日,也冠冕在了你的背影中,最高处,是无数人的追逐。”

“可在最高处,就一定全知全能,就一定活的通透吗?相反,你却是身陷囹圄,作为一个工具奉献着自己的效能,命运无从左右,你迫于随波逐流的无可奈何。”

“就像大多数小说中描写的反派一样,你难以想象的黑暗的命运似乎也注定了青剑门的衰败,因为野心的无法掌控,陈拾玉有了自己的剑,一把,象征着人生疑惑的剑,它洞穿阴谋的阴翳,那些诡谲随着你的觉醒而被揭开,你大梦初醒,却也病入膏肓。”

“思考要你开始挣扎,在所有人的失败中真相变得有迹可循,你每挣脱一条铁链,就会随着碎片拼凑的真相逐渐圆满而愈加绝望,直至你直面天命,直至你再一次进退维谷,好似重蹈覆辙。”

“还记得你在雨谷一剑败给我时问的那个问题吗?‘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是人,和你一样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人,同样在历经痛苦之后寻找活下去的意义的人。”

“不同的是,我更擅长寻找,而你,只能被迫等待,而被死亡追逐又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害怕一生寻而未果,所以现在,我成了你寄托的希望。”

说到这里,青衣抬头看向神白须,而他,只是笑着。

“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看做是寻找活下去的机会是远远不够的,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走到天荒地老,这是人类漫长寿命中一件痛苦的事实,而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邂逅更多的爱,才能去寻找真正的自由。”

“父亲说,人类的痛苦是引发爱的前提,我也以为,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只有体会过痛苦才会渴望欢乐,很浅显的道理对吧?可却很难有人真正做到,因为失去一个爱的人真的很深刻,不仅仅是爱,更有期待和信念。”

神白须紧紧握着青衣的手,看向她。

“天上的雷轰隆隆的响,乌云里的白光不停闪烁,你害怕那些,因为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因为你只能躲,只能逃,你以为,这是命中注定的。”

“没有眷恋的人才会随波逐流,没有思念的人才会无家可归,没有期待的人才会一无所获,而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没办法抑制不断萌生的自我。”

小主,

“而人的意志一旦枯萎,他所爱的一切也就会搁浅,他会沉沦在无能为力的挣扎中,再多么近在咫尺的温暖也都苍白,因为麻木,失去就迫在眉睫。”

“我神白须只是一个人,有幸邂逅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可我不相信所谓的命中注定,所以这些了不起的邂逅,都是我争取来的,包括你青抬衣。”

“而你的命运,同样是需要去争取的,我知道神骁这片土地的文化告诉你天命如此,可一个人延伸的道路是能够突破肉体的极限的,智者向内寻求力量,这个国家的人已经把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不需要我再去多加赘述有多么精彩。”

“可这千里万里的大好江山你都没去看过,你就说你爱而不得,你不是痛苦,你是不甘心你就只能这样活着,只能活成这个样子。”

“誓言只是人们害怕后悔与错误的谎言,人生的旅途漫长而波折,几经回转人们才能发觉所有的追求都不过沿途的风景,只有身边陪伴的人才是唯一的归宿。”

“你不妨放开手来大胆去爱,只要世人仍有不满。”

他拉近距离轻抚她的脸,这样的距离令她恍惚,她再不是小女孩似的红起了脸,而是双眼中闪烁着他的脸。

那遥远的山海似乎阻断了行人的前路,可穿梭于山岚之间的风却永远不曾停歇脚步。

时至今日科技发达的程度已经能够一瞬千里,却仍旧还是有人热衷于用写信的方式寄托思念,不是为了抒情达意,而是那是你的字迹,是你的痕迹。

作为人,最遗憾的事大概就是来过这个世界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一个人的生命又包含太多变故,我们很难肯定下一个路口会和谁再见,也很难决定明天到底会不会下雨。

可人们总会怀着期待的心情奔赴每一个明天,马不停蹄的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为理想,为爱。

她埋进他的怀里,终于疲倦的风停下了脚步,呼啸在耳边的喧嚣也终于消失,世俗的风尘拘束自由的灵魂,命运的羁绊也终于在这一刻化解。

“事实是我们都是自私的人,可我们却都热衷于爱上那个奉献的人。”

安德斯后悔做出与那个女孩失之交臂的选择,可他并不遗憾,因为他知道,他一生中的痛苦已经太多太多,他无法阻止一个自由的灵魂爱上捉摸不定的风,哪怕那是一场梦。

而安德斯所坚守的本心,只不过是一种在历经人世沉沦后仍旧保持的童真,恶劣的童年阴影仍旧在纠缠着他,黑暗的入侵马不停蹄。

在夜里他有过无数次的崩溃,而也只有拿起那只画笔,他才能停止耳边的那些窃窃私语。

他们都说安德斯是一个疯子,一个蠢材,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可他们却又都羡慕安德斯的纯粹。

作为那个世纪最伟大的画家,艺术家与音乐家,安德斯却是孤独的。

无论是谁在演播厅展示他的作品都会有人欢呼喝彩,可却没有人能够理解安德斯的真心,更没有人能理解他的作品,他就像一个站在人群中的哑巴。

“夜晚的星星像是飘散在人海未等待拾起的爱,待到白昼再画圆的月亮是人间最久远的梦想。”

所以他才会写出《热梦》,在那个仲夏夜,在那个无人为他庆祝的生日,安德斯与世长辞,他终于安眠,不再孤独。

可他却在苦难中写下了教导人向往光明的书,翻开的每一页,都曾是他对这个美好世界的向往与幻想,他憧憬过,时至今日他的书中仍旧在诉说着对这个世界的爱。

在人们的歌颂中,他的苦心真正被理解,他的孤独令人落泪,他的纯粹令人敬畏,而他渴望的理想乡,就架设在整个西方的文学界,整个世界聆听着安德斯的梦想,好似他还在,从未离开。

在挽歌中,我们听着安德斯诉说的浪漫,看到他描绘的理想国度,终于有人为他喝彩,为他呐喊。

“爱你的人会为你抵挡黑暗。”

《热梦》的最终章,名为《风吹回故里》,就像是历经一场流浪的异乡旅者终于回归,在所有他记载的故事中,这里,是一切的起点与归宿。

马不停蹄的风,终于也缱绻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