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他们迂回误会,我却只有你只配。”(2 / 2)

最后,伤害更多在他身边的人。

穿林雨所说固然冰冷,却是最诚恳的劝告,是真正为了神白须而做的思考。

穿林雨并不排斥神白须,只是觉得这个人,太挣扎,太遥远了。

他走到殿外向下看去,白玉石砖上,清冷月光照着殷红血腥的菱红绸缎,百步台阶之下是一袭红衣的青衣,与一位白衣长裙的妩媚女子。

青衣搂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出云,皱着眉头,或许在埋怨着某人的心如铁石。

十二门已去十一,最后留下来的人,是武侯门媚娘,她翘首望向大殿之上的穿林雨,神色望眼欲穿,他知道,她在等某个人走下来。

穿林雨也有些唏嘘,短短两个月,神骁政局因一人而风云变幻,这个神白须,像极了那昏聩国朝史代里的红颜祸水,以至于祸国殃民,擎天柱倒。

而历史上,永远不会缺少诸如上御出云这样的失败者,也不会缺少神白须这样卑鄙阴险的小人,历史也因为这一点,才会如此的千姿百态。

在这场风云变幻的大势中,上御执也真正看清了这个所谓国际第一罪犯的真正面容,一个因为失败而的命运而不断挣扎的赎罪之人。

他的忏悔换回的是那个曾经执着的自己,也许他做出的选择对于他而言都是无可奈何的,可在别人看来,却都是最明确的。

上御执觉得神白须,一定已经尝试过太多可能,至少在上御执看来,在他这个高度的人,所思考的事,只能是为了自己的。

可神白须却选择为了更多人,他来的这一趟,可谓呕心沥血。

可他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在神骁的史册中名垂千古,反而一身骂名臭名昭着,而这却也是他的自尊与他的选择,一个绝对服从自我意志的信徒。

最终会议在穿林雨的出面与神白须的大闹一场而结束,而神骁这趟旅行似乎也即将迎来终点。

神白须走出大殿,拾阶而下,每一步,都前所未有的凝重,可他却风轻云淡般,根本不像是一个在风云中劫后余生的赢家的感觉。

而这其中的挣扎,光看他的表情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那百步台阶本就高的登天,而神白须那么一个来自淤泥的人却走的那般轻松,映着月光,显得他那不断拉长在阶梯上的影子越来越深。

直至他走到青衣媚娘两人面前,也不过几个眨眼。

神白须扭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被青衣撑在臂弯里的出云。

她面色被鲜血遮盖,有青衣稍稍擦拭的痕迹,只是,那血怎么也擦不干净,以至于旧的血污还未凝结,新的鲜血便流淌而下。

神白须躬身,单膝点地,屈指点在出云眉心,一股流云之气忽来,那本神色昏沉半睁半醒半生半死的出云才堪堪有了点人气。

神白须扯出袖子微微擦拭出云脸上的血污,后者有意且艰难的躲闪,不愿去看这个伤她的男人,只觉得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恶毒更可恨的人了。

神白须看向青衣,她的脸色也不太好,可无论从什么身份,她都没有资格教训神白须,更何况她还是领教过神白须那三寸不烂之舌的,说了也白说。

神白须又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媚娘,后者哪怕天生媚然的一双狐儿眉也在这一刻微微皱着,怎么也笑不起来。

“想不到在这般动乱的政治局面中,武侯门还愿意以群众的立场站在这里,苏门主,了不起。”

听了这话的苏禾只觉得像是神白须难得的刁难与调侃,她不禁苦笑。

“还不是白先生本事通天的大,搅得整个神骁政层动荡不安烽烟四起,说什么群众意志,苏禾一介女子,就是本事再大也就只能担个武侯门主,不敢受白先生的礼。”

“可不敢张冠李戴,就怕在这大势所趋之中站错了队,着了先生的道,到了那时候,小女子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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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时,哪怕是苏禾这般平时七窍玲珑的奇女子也不敢乱嚼舌根了,她可不是怕神白须,而是怕在大势之争上对上神白须。

神白须没说话,悻悻然苦笑了笑,而苏禾察言观色何等炉火纯青?她毕恭毕敬的施了个万福,转身走了。

说完,神白须看向青衣,伸出手挽住出云,青衣收回手,心领神会。

而就在神白须接触出云的那一刻,出云就好似本能反应的颤了一下,她想要蜷缩身体,可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听自己的,只能用手掌微微轻轻推向神白须。

饶是那百步台阶的翻滚坠落,连着出云两只手的一只都摔断了,仅剩下的那只手,也都病恹恹的支不起来。

神白须双手抱起出云,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出云感受到身体悬浮和触碰她的手臂,立马急了似的用那只本就不怎么能动的手臂去推神白须,推在他的胸口。

可怎么使劲,使出这辈子的劲,她都推不动这座大山,以至于最后,这无能为力的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袭来后,她就只能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躲在神白须怀里无声啜泣。

她紧紧拽着神白须胸口的衣领,泪水已经浸湿神白须胸口左侧的衣衫,她又好似气不过的微微抬头,去咬神白须的肩膀。

银牙下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以至于口中的血腥粘在上面也都咬不动什么。

最后的最后,她真的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废人,只能抓着他的衣领,靠在他的胸口,听那阵阵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实是幻的心声。

泪滢如玉,一双被血污染红了的,哭花了的通红眼眶。

风吹拂过来,吹拂她眼角的泪珠滑落,一行清泪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似水中碧玉,混着那殷红的血,就像是滴红的血泪,恨着一个她爱的人。

英雄的称讳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会让憧憬他的人无限怀有期待,就像出云一样。

一位因为家庭制度迂腐而在新时代被旧时代律法与陈规碾压的女子,一个拥有着新思维与觉悟的自我人格独立的新时代女子,她的未来说是平步青云也不为过。

无论是她的起点还是她拥有的资源,只要把握机会,力争上游,未尝不能在国际中拥有一席之地,甚至是俯瞰国际,屹立于世界之森。

可就是这么一个本该在商行闪烁明珠的奇女子,偏偏要去看那些明奇千古的史篆,读那些千姿百态的政治革命与风云诡谲。

以致于,目光所致,皆是由下至上,无一不是极端与禁忌。

出云这个人,之所以会对神白须那么的神往这么的倾慕,又何尝不是因为他神白须一介凡夫俗子却敢于挑战雷打不动的秩序与法则。

她看到的,是一个在诸天之下的凡人挑起群山的壮举,可她看不到的,是神白须这一路走来的血腥与罪恶。

要做出像神白须那种人的那种想法,第一执行力就是实力,不然这个疯子怕不是已经死了十回百回了。

可出云不同,她想要依靠政治支持力从而改变政治的秩序与律法,这条路,本应该是最积极最正确的,只是她剑走偏锋,在对政治追求上太过极端。

并不是她的选择不正确,委实是要现在这个时代接受她那种先进的思维太困难。

她必须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让天下人知道,她上御出云只是瞧不起那些迂腐的律法与陈规,而不是想要心高气傲的睥睨众生,把众生踩在脚下。

要怪就怪她这么一个奇女子,却出奇的压迫,就像天边的云彩一样,平静时无忧无虑,任由风吹过来,而震怒时却又是雷鸣滚滚,天昏地暗。

而真正致使她心碎而心死的,是她没能改变神白须的立场与想法,更是神白须的冷酷。

她以为只要将大权相托,真心以待就可以换得这个狂徒的尊重与理解和信任,她太天真。

当然,这也只是对神白须天真。

需知,她一生就倾慕这一个人,委实是那层憧憬的滤镜太过美好,以至于遮盖了神白须身上的血孽。

而神白须的背叛,更是那样的果断,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预兆,就真的冷漠的如同草木。

在大殿里,他的压迫才是出云一生中体会过的最绝望的冷,是最心痛的恨,以至于砸断龙柱她都只能听见心撕裂的声音。

直至被他扔下百步台阶,才真正感受到那窒息的遥远。

一个人,一辈子死一次就够了,她上御出云本事再大也就是个女子,更何况从小到大还没有过向谁托付真心。

而这令人深刻的第一次,往往都是不如愿的。

他从来没有心疼过她,一刻也没有。

他反而更看中她那个优柔寡断的弟弟,每一刻都以诚相待。

而当下,神白须的神骁一行似乎也迎来了结尾,算不上多姿多彩,可好歹一趟下来,受益匪浅。

能窥见这个国家的冰山一角就能感悟于如此的芸芸众生,也的确不虚此行。

而在出云倒台之后,盘龙会本就聚沙成塔也理所当然的在一夜之间崩塌。

小主,

可家大业大的资产仍旧还在市场流动,蛇无头不行,一个这么大的商行突然的群龙无首会影响整个资金链的浮动,因此,盘龙会被金簪接手,银簪作为副手。

这两位接手盘龙会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原先就是盘龙执众中数一数二的执政,有了这两位,想必盘龙回盘,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脱离政治立场之后的盘龙,想必道路应该会更加宽广吧。

一场风云局,神骁摘去了三个心头大患。

一个是虎视眈眈的南地削山,以及治理效率极低的半宝川四城,一个是盘龙会佣众会长上御出云,神骁内部政治最大的矛盾团。

而最后,就是千图神骁八百年,压的整个神骁政局抬不起头的李师李世卿。

八百年的独占鳌头,在神骁这么一个传承九千年的国度,可谓是真正的睥睨天下千古无二了。

尽管政局上对他皆是偏见,在民间,李世卿却一直有着极高的声誉。

为众人报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荒野,李世卿所作所为,皆在为国,只是对于执政者而言是压迫,可民众心如明镜,都尊这位为谋圣,也理所当然。

就这一点,神骁的政史就不能骂他李世卿。

而至于神白须?百口莫辩的乱国贼。

当然这份骂名一开始周登楼也都说清楚的,愿打愿挨,神白须心里知根知底,怨不得谁。

现在想来,或许感慨,一开始仅仅只是口头的承诺,却能引得神白须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如此尽忠尽死,周登楼也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天大的。

而神白须之所以应允,又何尝不是为了当时伊芙琳的未来思考,毕竟那个时候他是第一次去设想如此长远的人生,怎么会不重视呢?

只是,他这个人,命不算好。

而眼下盘龙会百废俱兴,避开政治这条路线之后似乎可以在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天都府一场议政会议,神骁足足在这短暂的三天之内脱胎换骨。

革命是政治的进化,也是人文精神的进步,神骁这个国家虽然古老,可建业的人们是先进的,如此,走的道路也就是正确的了。

三天后的盘龙会,伏云龙庭内。

神白须孤身一人双手搭在凭栏处,看着眼前群山云遮雾绕风起云涌。

人间山河近在眼前,而他却又好似心事重重,只是平淡的面色不温不火不知心事几何。

根据金簪给出的消息,出云已经彻底沦为了废人,因为神白须在天都府说的那句贼心不死,出云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就保持着一个残破之躯。

两条腿断了,还断了一条胳膊,算得上是真正的废人了,听金簪说另一只手也遭受重创,目前正在恢复期,据说出云的心境也因此受到影响,也是,这么大的变故没有影响才不正常。

神白须拜托金簪安排些人手照顾出云,可金簪给出的话,是出云不想让任何人接触她,甚至不想听到任何人或物的声音,闭门不出,每日空座在屋舍之内。

心晦涩了,天大地大都是樊笼,说的大概就是现在出云的状态吧。

“先生。”

“…先生?”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