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苟课税并非被策反了,此人从始至终都坚持只做于他自身有益之事,对于家国王法的了然于心,却抛诸脑后。
在黄县令看来,苟课税此人,是一个典型的反社会利己主义人格。
或者说,苟家父子都是。
能被黄县令认可的人,就算没有明显的正义之心,但至少要遵纪守法。
他自认为,这个底线已经很低了。
但是,能真正完全做到遵纪守法的人,却很少。
黄县令加快速度前往县衙,找到乔县丞,将近几日的县衙公务安排,罗列清楚,交代给他。
然后便匆匆离开县衙,前往围猎场。
他只希望,还来得及,线索不要被破坏得太干净。
他远远看到围猎场的情况,谢主簿已经带人拉着押运的货车,往猎场空地走,而黄将军与他的心腹,也在猎场空地上,等着。
谢主簿眼尖地看到,快马飞驰而来的黄县令,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让身后的衙役将货车拉给黄将军,他自己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到出口,黄县令正好也到了出口的位置。
黄县令及时勒马停下,“谢主簿。”
黄将军看了眼突然变了笑容的谢主簿,再望向马蹄声来的方向,看到了十三郎。
他挥手让自己的下属前往交接货物,而他快步上前,往出口位置而去,在十三郎刚开口和谢主簿打招呼的时候,将谢主簿扯到一旁,自己站到主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谢主簿一眼,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他的脸色很难看,就像是老父亲看到自家崽和街溜子玩到一块时的表情。
黄定洲翻身下马,牵着马的缰绳,上前,温声笑道,“父亲,你可找到货物了?”
黄将军听到他的声音,这才缓和了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三郎,你又何必急匆匆过来,这里有为父在,为父会处理妥当。”
黄定洲颔首,“父亲说得对。”
他与对方寒暄了两句,一起上前检查货物。
他将注意力放在外箱和内箱的侧面等,所有能藏东西或者刻字的位置,当前这几车,都没有异常。
他决定和谢主簿一起进入山林内,探查其他线索。
黄将军目送着,十三郎和谢主簿一同前往山林的背影,眼底掠过一抹深思,不能继续让谢玉砚呆在云县了,谢玉砚在熟悉的人面前,根本藏不住秘密。
也不知道,对方年轻时的冲动鲁莽,有没有缓和些了,若是没有,那就更糟糕了。
谢主簿与黄县令进了山林,他就发现,黄县令有意识地在搜索这山林内的树木,他下意识放慢马速,与对方并骑而行。
“黄县令,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黄定洲微笑,“本官只是有些猜测,你带人先行一步,本官马上就跟上来。”
谢主簿对这山林的感觉,十分不好,只觉得浑身发毛,他听黄县令这样说,便同意了,他只想快点将这些货押运出去,快点离开这破地方。
黄县令见谢主簿快马离开了,他干脆直接勒马下鞍,仔细观察附近的树木和地面的痕迹。
按照莫问的口供,柳竹华是步行出的山林,那么,以柳竹华的才智,如果柳竹华没有叛变,而是被胁迫,那他一定会留下线索给他。
如果他是柳竹华,在夜色中,在这片山林里,要如何不着痕迹地留下线索呢?
他将自己代入那个情景中,这里的树木太多,紧急之下,在堆放货物或者离开的附近,留下线索,才是最方便行事的。
但是,这样一来,也有可能被其他人发现线索,反而泄露了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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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会这么做。
那他会如何做?
找到此处,最具有标志性的位置,在不显眼的地方,藏下线索!
思及此,黄县令立刻就想到了此地隐藏的武器库,和锻造武器的地下熔炉。
但是,就算柳竹华知道这两个地点,但是,在柳竹华离开云县之前,这两个位置都不为人所知,即使他从反贼内部得到具体地址情报,要在夜晚找到位置也很难。
更何况,柳竹华只比莫问慢了一步,离开山林。
所以,也不可能是这两个位置。
那会是哪里呢?
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天色就暗下来了,虽然晨起时就有乌云,但,没想到,还没过午后,就开始降雨了。
当豆大了雨水落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黑麦抓着马缰绳的手,抖了一下,他今天没想到会来这里,没有准备镇魂汤或者药丸。
黑麦,“郎君,不如先回去,雨停后再来探查。”
黄县令缓缓地摇头,“不可,事关重大,不可拖延。”
他继续前进,往粮草和武器停放的位置而去。
既然想不出来,就将路线走一遍,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黑云压林,林间光线几近暮色。
一些白日看不到的绿色光点,隐匿在林叶之间,若隐若现。
谢主簿和衙役们,拉着最后一车粮草,飞快地往回赶。
黄县令看到他们快速过来,便牵着马,退到一旁,让他们先过。
谢主簿路过黄县令时,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想要喊他出去,却在看到枝叶间的白绿色火光时,吓得忘了说话,心跳都乱了节拍。
黄县令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的异常状态,他想起了黑麦也怕鬼火,便侧首看向黑麦。
他劝慰道,“不必担心,等雨势大起来,温度降下去,达不到燃点,那些磷火就会消失。不必害怕。”
黑麦闻言,点了点头,他尽量将目光停留在黄县令的后脑勺,不敢乱看。
他们继续往前,直到了原本停放粮草和兵器的车马位置。
粮草和兵器已经被运走了,只留下了满地的车辙痕迹,和一些凌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