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生的言辞间透露着难以动摇的自信,但他本人亦清楚以郑家的势力以及郑英笑本人的行事风格,来找自己麻烦几乎是一件必然的事情。然而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任何情况都没有发生,徐生枪击带着郑家家徽的车辆这件事彷佛石沉大海一般无人问津。
从政治角度来说,郑英笑的无动于衷可不是他宽容的象征,更像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但对到底谁能逼得这位嚣张跋扈的公子低头,徐生便一头雾水。他去找叶远情商量时,后者也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联邦军方的尊严组织了郑英笑进一步的报复行动。
平安无事地过了一日后,在联邦最高规格的私人接送飞机降落在别墅边的停机坪上后,这次护送行动自然也接近了最后的阶段。
飞机的降落地点被定在张家领地内的龙安山机场,那块机场离张家本部最核心的园区也不过三公里的行程。可以说只要飞机安稳地降落在那里,凭着张家的势力,难以渗透进张家内部的天渊也难在众目睽睽下动手。
降落在停机坪的不只有接送用的私人飞机,另有两台体型更大的载货飞机一左一右如护神一般守在私人飞机的两侧。而这两艘大型运货飞机上承载着的,更是能象征着联邦最高武力的机械武器——机甲。
蓝梦公司研制,最新形式的四台六米级虎式机甲已经被组装完成后安装在飞机货舱之内,随行的四位机师都是从联邦最高机甲学府中毕业三年内军队成绩最好的几人之一。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身处一切准备就绪的机甲内,只要长官一声令下,即刻便能出击。
六组的人鱼贯而入,作为此次行动中毫无疑问的单体战力最高的人,徐生与雪椰相邻而坐,两人的位置在机内倒数第二排。当雪椰坐下时,她脚下突然出传来一阵叮叮铛铛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徐生看了一眼滚落到脚边的东西,原来是一串雪椰随身携带的淡蓝色风铃。这船风铃平日里她一直挂在手腕上,今天应该是放在包内,坐下时不慎掉了出来。
徐生将风铃还与雪椰后落座,随口问道:“你一直带着这串东西?”
“嗯?”雪椰将其戴回手上,伸手端详一会后微微一笑,还是将其摘下,放回了随身携带的皮包中。
“不带上吗?”
“这串铃铛手镯……算是我母亲的遗物。”雪椰对着提问的徐生莞尔一笑,笑中却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悲凉:“我想,我母亲的氏族并不像看到我带着这个东西。”
“为什么,这难道不是氏族的象征。你回到张家,那么张家的人自然希望你多一些独属于他们的气质才对。”徐生感到不解,但这种不解并非是源于他真的猜不出雪椰此举的真正目的,只是他难以想象内心的猜测为真。
“你应该知道我的故事了吧?”
“既然参与这次行动,我肯定已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了。”
“既然如此,你也明白,母亲离开氏族近三十年,这三十年里能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张家里再也没有她的位置,而我作为她的子嗣,却在这二十六年的人生里没有和张家的任何一人相处过。你说,将你换做张家的大宗的继承人之一,你会愿意看到我表现得如此亲近张家吗。”雪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我终究是个在联邦京都长大的,未曾谋面的堂姐或堂妹,我是个联邦人,既连天北人都不算,那么我自然不可能被认定为张家的一份子。我若是表现出对家族的亲近,反倒惹人厌恶,甚至被人视作威胁。”
“难不成,就因为这个,你要隐藏起对母亲的亲近?”徐生听得心生厌烦,紧锁的眉头透露出许久不见的戾气。
雪椰有些意外地看向徐生,道:“我一直以为你看起来虽然小,但内心要比我这个年长你数岁的人还要成熟得多,但现在看来,你还是有些天真的一面。”
“这与天真与否无关,我只是……不喜欢看到有人在家庭和利益中趋向后者而已。”
随着广播声响起,飞机正式起飞,在隐隐的轰鸣声和失重感觉中,模糊的记忆——不如说是梦魇,再次浮现于徐生眼前。尽管只有一瞬,却依旧不妨碍他的内心被狠狠悸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