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雾城一间普通的工厂之内,最后一丝灯光也逐渐消散。
工厂内的职员在数个小时前就已经下班,大部分留在不远处的工厂宿舍内,一小部分能在城里找到另外的居所,唯有一位上个月刚刚入职的员工仍呆在昏暗的车间内。
他脱下厚手套,将头盔摘下放到一边,小心地蹲坐到机器旁——这些大型机器上都装有检测装置,一旦自己在没有佩戴安全设备的情况下以肉体触碰,立即就会响起警报,自己才刚刚找到这样一个栖身之地,可不想那么快丢了工作。
睡意渐渐上涌,白天几乎是连轴转地工作了十个小时,就算是铁人也要感到困倦。他深深打了个哈欠,虽然感到困意,但内心隐藏着的恐惧仍让他无法很快入睡。
这种恐惧已经伴随了他一段日子,今后可能也会继续伴随下去。
何必呢,我也只是一个小喽喽而已……
天气闷热,加上厂房内空气流通不畅,到处都是汗酸和铁块生锈的气味,他睡得有些不舒服,干脆用手枕着头,翻到另一边睡去了。
他叫柳湖,一个月前,他还是和勇毅的团员。
现在不是了,当初自己的弟兄,现在应该马不停蹄地在天北各处寻找自己踪迹,叔父辈的那些大人物……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应该是“生死不论”,甚至是“就地格杀”吧……
怎么会这样呢,自己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啊……
那时自己还只是察觉到一点风声,犯了事被大哥禁足实属正常,毕竟上面的人物也不是神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总有事情闹大到无法收场的时候,这种情况下当事人不出面,或者干脆潜逃个把月是完全有可能的——反正等风波过了,再回到组织里不就好了吗。
自己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神使鬼差,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才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自己逃了,谁知道就这个举动救了自己的性命。柳湖在第二天听说自己的那五个共同犯事的兄弟都被秘密处决后,便头也不回地一路向南潜逃,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扩大到了组织上面的人都无法压下的地步,只能强行将自己等人灭口,把罪责全部推到死人身上。
到底是谁有这种能力,一句话不说就把和勇毅逼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天北四大家族也无法做到吧。
答案只有一个,联邦。
落在和勇毅手里是死,落在联邦手里,以联邦条例的严苛程度加上自己的过往犯过的罪责,就算不死,二十年以上的刑期也是逃不了的。
只有逃了,最好就是大家都忘了自己这样的小角色,你们大人物拼死拼活,多少留给我们这种小蝼蚁一点活路吧……
胡思乱想见,柳湖忽然听闻厂房外似乎有什么轻微的脚步声,他心头一惊,不再倚靠着墙壁,双手按住膝盖仔细听着四周响动……不会错的,果然有人。
是巡夜的保安吗,但这里的保安一般都是超过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此地的脚步声听起来却比较轻快而非一步一顿,更像是年轻人或者妇女所发出的。
这么晚了,如果不是巡夜的人,还能有谁?
天生的警惕让他即使心有疑惑,依然神经紧绷,背靠着墙缓缓站起,眼睛瞥向门口处,脚步也在保证不发出任何响动的情况下朝那个方向踏出。
只有数十米的距离。
柳湖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感觉喉咙干燥的要烧起来一样。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布满锈铁门把手时,一道清脆却宛如死神降临的声音打破夜晚的寂静。
“你欲往何处呢?”
一声轻响如旱地惊雷,柳湖面如土色,登时双腿瘫软摔倒在地,不住后退间,目光亦投向声源处,那平日里看似熟悉,现在看来犹如吞食生命之巨兽一般的黑暗之中。
黑暗中,矮小的身影渐渐勾勒出简单轮廓,瓷器般的白皙面孔褪去渐渐明显,令人几乎无法判断其是男是女,因为他的精致介于两性之间,甚至无法简单用性别区分之。
明明是精致到令人艳羡的面孔,柳湖见之后却只觉得恐惧。若是一开始他被吓得瘫软只是因为心虚和猝不及防,如今看清了来者的面容后心内诞生的恐惧便是源自一种直觉。
一种眼前之人并非人类,只是借着人类之皮囊吞噬生命的怪物的直觉。
这种直觉毫无逻辑,但柳湖在仓促之间也没有理性判断的能力,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出铁门,头也不回地奔逃而去。
“逃……”公羊道饶有趣味地看着猎物仓皇逃窜的样子,“不劳而获,是缺了那么一点趣味,既然如此,本座便让你先逃一段吧。”
工厂内寂静的令人害怕,只有柳湖疯狂奔逃的脚步声不断回荡其间,宛如伸出在钢铁包裹的巨兽体内。急速的奔跑同时柳湖的体力也迅速被榨干,速度渐慢的他褪去一开始肾上腺素上涌的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起来。
好在自己已经跑出了不短的距离,快到工厂门口了,看这样子,身后那个人也没有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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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看着像人,但……
柳湖一想起公羊道身边诡异的气场,顿时双腿发软,几乎摔倒在地。
不,那绝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