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地,季节越深,夜来临的就越早,不至戌时,夜幕已铺天盖地笼罩而下,大周深宫之中,愈加是幽深冷寂,巨大的宫殿阴影投于地上,如巨兽匍匐,又似随时暴起,吞噬一切。
余公公就伫在阴影之中,身侧一小太监手执宫灯,微茫的晕黄灯光在夜色中跳动着,照着余公公白胖无须的脸,似是神色变幻不定。
周皇武元极到太后的寝宫之中已经小半个时辰了,想来又是因为安府那小厮之事。
自从青莲桥上一“见”后,这小子应该成长的很快吧,继承了那人的水灵之体,都由不得他活地不精彩。
余公公想着,有些鱼尾纹的眼角眉梢扬起一丝笑意来,旋即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眼中闪出一丝令人看不懂的神色,瞬间却又若烟消,化于无形。
小太监一直微躬着身子,双目看着自己的脚尖,神色谦卑至极,他是被余公公亲自挑选出的贴身小太监,伺候着余公公日常的饮食起居。
余公公已是大周两朝的大内总管,深得皇帝宠信,在宫中可谓权势极大,但他为人却很低调,处事又极为公道,深得宫中人等的尊崇爱戴,小太监们都以能伺候余公公为殊荣。
终于武元极阴沉着脸由太后寝宫中走出,暗影鬼眼已完全发动,但一直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安府小厮的线索,甚至于鬼王刀仇无愧这等超级高手也一点发现也无。
但武元极直觉那安府小厮并没有潜匿于人海虚度余生,以武元坤之高傲自负,眼界之高,绝对不会以死破禁而成全一庸碌无为之人苟活。
但那小厮就这样跳脱出所有人的视线之外了,武元极简直是抓狂地快疯了,武元坤真是他天生的对头,不但灵体相克,死了后也搅地他不得安宁。
戌时已到,宫中的大红灯笼不断亮起,驱逐着暗黑,武元极缓行在宫中大道上,小太监已提前被打发回去了,只有余公公随于其后。
沉默了半晌,武元极倏问道:“余公公,你何时才能抵至化刀之境。”
余公公轻声道:“那道门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但还是缺少推开门的力量。”
“唔,若遇到化刀境顶级高手,余公公能撑多久?”武元极问道。
余公公沉默片刻后道:“若按刀境所说,上境绝对碾压下境,或许我会被瞬杀,但也有可能撑上一段时间。”
武元极嗯了声,前行了十余步,又道:“据说天下没一人知道大财神的真实身份,甚至于财神宗那神秘的超级供奉,那老六是不是真是大财神?”
余公公闻言,身形微滞了下,依然是轻声道:“江湖人说,谁都可能是大财神,但谁又都不是大财神,这一直是个谜。”
武元极突地道:“大梁的暗影和大郑的鬼眼先后传回来了两个绝密消息,消失十余年的大财神前段时间分别出现在大梁和大郑。”
余公公闻听稀眉微抖,却没再说什么,而武元极顿了下又道:“他分别见了当时大梁的虎威刀营的总统领吴宇同和郑皇郑重山,并且孤已与郑皇求证过了,确实是大财神无疑。”
说着,武元极顿了下又道:“孤原先已经确定了老六是大财神了,现在却又有些糊涂了,安府那小厮短短数月就能成长为大财神吗?简直匪夷所思,但老六死了,大财神就出现了,难道仅是巧合?”
武元极百思不得其解,用手指轻按着太阳穴,缓解着隐隐的头痛。
余公公轻声细语地道:“看来,还是得寻到那安府小厮,一切的秘密或许就解开了。”
武元极道:“方才母后又是一阵训斥,但那小厮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失踪了,无迹可寻。”
说着,二人已来到了乾兴殿外,武元极径直进去了,余公公则躬身而退。
剪去烛捻,那跳动的火苗刹那安稳了下来,余公公坐于摇椅之上,摇啊摇,然后闭目沉思着。
他是先皇的心腹太监,由先皇当太子时,他就一直被宠信着,先皇更是将在藏书殿中无意得到的刀谱交给他,并赐于天材地宝辅助他修炼刀气。
这等恩赐他是下定决心以死相报的。
在武元极出生时他已抵御刀中阶,当武元坤出生他已抵御刀巅峰之境,但他为人低调,是大周皇室身份隐秘的绝顶高手之一。
尽管他忠心耿耿地守护着皇帝,但皇帝还是在饮了鹿王亲酿的百花仙酿后癫狂致死。
皇帝的脑疾之症朝堂之中皆知,鹿王于百花仙酿中放入虞美人花汁简直与谋杀无异。
尽管他很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但在皇后和太子的秘令下,他亦参与了对鹿王府的围剿,毕竟事实确凿。
后来鹿王被神禁,关于鹿王与财神宗有关系的事情他亦是知道内情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因为参予剿灭鹿王府行动,他已取得了武元极的完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