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沂有着令人艳羡的好出身,乃皇帝的四子。
皇帝的儿子啊,天之骄子,谁不赞一句好福气、会投胎。
可皇子和皇子之间也是不同的,萧沂很小的时候,就在宫人们的议论中,知道自己和其他兄弟几个相比,是不一样的。
太子和晋王是正宫皇后娘娘的嫡出,最是尊贵,父皇最为宠爱;
楚王是越贵妃所出,贵妃最受父皇宠爱,贵妃掐尖要强,宫人们自然也不敢怠慢分毫;
至于鲁王,贤妃娘娘母族亦有实权,加之幺儿总是招人疼。
形形色色相较下来,萧沂成了皇子中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个。
丽妃是平民女子出身,因为没有母族助力,性格温软柔弱,不争不抢;虽说凭容貌得了隆庆帝一阵子的宠爱,可到底不比越贵妃花样多、善于笼络人心。
加之丽妃虽出身低微,但从不屑做那等献媚邀宠摇尾乞怜之事,隆庆帝在她身上的心思,渐渐也就淡了。
没有母族,后宫的女子再得宠,也会如同无根的浮萍。
越贵妃就从来不把丽妃放在眼里,若是沈皇后不在,阴阳怪气和明褒实贬是常有之事。
宫里人也都是见风使舵、见人下菜碟,谁得宠,谁就尊贵;谁若不得宠,皇子皇妃也不那么体面。
越贵妃的挤兑,宫人的轻视,生母丽妃的忍气吞声,在小时候的萧沂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他性子愈发有些孤僻。
若不是沈皇后发现了越贵妃的伎俩,严厉斥责惩罚了贵妃,并将萧沂和自己生的萧泽、萧洵养在了一处。
这是连越贵妃所生的萧涵都没有的待遇,越贵妃为此又闹了一场,甚至都闹到了隆庆帝面前。
隆庆帝早些年,脾气很差,本来朝廷事务就繁忙,后宫的这些女人还不让他省心。
那一次,隆庆帝不分青红皂白,将涉事人员都狠狠责骂了一遍,连受害人丽妃也斥责了一通。
其实,明眼人都听出了隆庆帝对丽妃那番话,明是责怪,实则是恨铁不成钢,
“后宫之中,只看位份,你都居于妃位了,怎么还一点立不起来,还是谁都能欺负?”
“不管有无家世傍身,你都是生育过皇子的高位嫔妃,只要你不自轻自贱,谁也不敢小瞧了你。”
那一次,丽妃狠狠地哭过一次,之后又独宠了一段时间,这才再度有了女儿平月。
有了女儿后,丽妃总算是立了起来,渐渐地也有了妃子该有的尊贵体面。
平月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无人敢小瞧轻视丽妃;
但可惜,丽妃忽视了儿子自幼成长的环境。
萧沂的性子,如果不是太子萧泽和晋王萧洵带在身边硬掰了几年,恐怕只会更为孤僻冷淡。
……
湘王府
长侍木山再一次铩羽而归,满满当当的礼盒陈放在长几上,哭丧着脸,道:“王爷,杨府说什么也不收,属下实在是没办法。”
萧沂拧了拧眉心,“罢了,你先下去,我再想法子。”
木山看着瘦了一圈的王爷,心疼得不行,“王爷也得顾惜自己的身子。”
萧沂苦笑了声,“我这是自作孽,在还债呢。”
木山无话可说。
杨云舒的态度比萧沂预料之中的狠绝许多;
平时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狠下心来,什么都能撇下,什么都能舍得。
她将所有和萧沂有关系的经年旧物都退了回来,谁下帖子也不见,甚至楚玥好几次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弄得楚玥心里憋屈得很。但她到底在杨府地位不一样,楚玥拿杨府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大步流星的进了府,直奔云舒的院子。
一进去,就看到那人正躺在院中的桃花树下晒太阳,支着躺椅,旁边小几上设着茶点,好不惬意。
“你倒是自在呀。”楚玥直接坐在云舒对面的圈椅上,自己斟茶自己喝。
云舒:“你不会又是为了那事来的?”
“我找你又不是只为了萧沂那档子事。”楚玥很不满。
“我近日头都大了,一个翊哥儿加上一个衡哥儿,两小子到哪都能拆家!”
云舒促狭一笑。
如今楚翊和萧衡都是男孩最淘气的时候,别人家有一个就头疼,偏偏楚玥那边,两个都喜欢往她身边凑。
她不头疼谁头疼。
抱怨了一会,楚玥看向躺椅上的人,“你说你,不嫁萧沂也就算了,我怎么听伯母说,给你相看别的人家,你也不上心?”
云舒会心一笑,“你觉得,谁敢在明知我和他有那么多旧事的前提下,还来杨府和我相看?”
为一女得罪王爷,多不值当,世家子弟里可没有傻子。
楚玥看的透亮,“你在我面前就别死要面子了。”
云舒哼了声,“你明知道我好面!”
楚玥笑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什么顾忌萧沂不敢和你相看,一听就是假话,萧沂可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
云舒撇撇嘴,“到底是当了人家嫂子,这会胳膊肘往哪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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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玥笑骂:“你别和我嚼舌,我还不知道你!”
“分明心里还有人家,只是磨不过面,咽不下这口气,是不是?”
云舒长叹声气,“说起来,他没做什么错事,只是那几年,真的不喜欢我罢了。”
楚玥也是近几日才从萧洵那知道了萧沂小时候的一些事,话赶话的也就说了出来。
“我可没帮他说话,只是明白了一些,难怪那些年湘王一心扑在功课武学上,想来是想凭自己的才能让人刮目相看的。”
“虽然是个皇子,从小不至于缺衣少食;但人嘛,就怕比较。”
五个皇子,真要比起来,萧沂确实没什么优势。
其他人,要么母族有实力,要么得隆庆帝宠爱,
就只有萧沂了。
隆庆帝虽说不至于不在乎这个儿子,可他一个皇帝,分在儿女私情的精力本来就有限,为数不多的温情父爱还要分给那么多孩子。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小孩子都会为了从父母那多得那么一丝丝关注而拼尽全力的。
年幼的萧沂便是如此。
云舒听罢沉默了会,她跟在萧沂身后追逐的那些年,的确看到过他是有多么用功和刻苦。
不管是读书还是练武,永远是早去晚归。
而且还不能出风头,还要适当藏拙,因为上头有太子等,他不能太过显眼。
那些年的辛苦,别人或许不知,云舒是看到过的。
只是以前,她只是知道,却不理解;
而今听楚玥说完这些,才是彻底明白。
及此,她又瞪了楚玥一眼,“就知道你还是说客!”
楚玥无奈,笑道:“姑奶奶,你们两个快把两家长辈愁坏了,不知多少人托了我来,我是推也推不得啊。”
别的不说,楚玥和云舒差不多同龄,但如今楚玥的儿子都能跑能跳了,云舒却婚事都还没个影,长辈们焉能不急?
萧沂就更不必说了,丽妃急得每天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