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新八年,大郢国与川越国的战事平复,两国暂归和平。
那场战事,两国伤亡惨重。大郢国将士死伤无数。
其中最令人扼腕叹息的,便是将门柳家。
阖府上下,家主柳衡山、兄弟柳衡川、子侄柳神清柳箫心等十余人,连带柳家数百精锐亲兵,死战夕阳谷,壮烈牺牲。
当时大郢西疆战事焦灼,后备虚乏,大部队破釜沉舟却中计身陷囹圄。
若大部队折在夕阳谷,则大郢危矣。正是因为柳家以少胜多死死拖住川越国大军,才让大部队顺利撤出夕阳谷,得以与川越僵持,取得谈判的机会.
战后,皇帝怜惜,恩赐大将军柳衡山幼子柳醉玉,以稚龄承袭柳衡山安平侯爵位。
然七岁封侯,却非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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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不是在柳家武堂吗?怎么现在回来了?”有人在街上碰见好友。
“你还不知道呢?柳家啊,不行了。”好友回道。
那人面露诧异:“嘶,我就只知道柳家那是满门忠烈,惨烈之极,但是没想到连武堂都开不下去了?”
好友苦笑一声:“可不是嘛!柳家男的死的死,当家夫人又疯了,就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继承了侯爷,那小公子又……”
好友打住话头,冲他扬扬下巴:“你知道的,也没什么能力,听说是直接关门闭户,武堂也要关门。感觉啊,到他手里,柳家真是要完了。”
那人满脸惋惜:“可惜了,柳家武堂不论出身广招人,那时多少武道中人钦慕的去处,现在却……啧啧,时移事易啊。”
有人惋惜,有人悲戚,有人听之即忘,有人不闻窗外事。
时间不会停下脚步。
只是那天开始,安平侯府的大门紧闭。蒸蒸日上的柳家,门可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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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的灯笼昭示苍白的风,素白的纸花赛过洁白的积雪。
寒冷的风吹过冷寂的院落,冷寂的气氛弥漫低沉的房间。
桌案后面,坐着浑身素白的人。
单薄粗糙的素衣裹着单薄的身子,厚重的狐裘好像能将那小小的人压垮,毛绒的衣领簇拥着尖尖的下巴。
小小的少年坐得挺直,即便面染病色,声音沙哑,却举止沉稳、语气镇定。
“周伯,仆役可都安排妥当?”
对面站着两人,其中最左边的是一个双鬓染白但与面容差别甚大的男子。
他身形修长,质若幽兰,双鬓斑白,年龄应是很大,面上却又只是眼尾略有细纹,肌肤粉白,五官仍见俊美。
四十,五十,六十,似乎都有可能。
此人名唤周承伯,是柳家的管家,已年至花甲。只是因武功功法特殊,驻颜有术。
周承伯朝已成为侯爷的柳醉玉微微躬身,恭敬地道:
“禀告侯爷,七成仆役已被解散,其中六成取回契约后归家,三成遣回本家,剩余一成已清理完毕。”
柳醉玉眸光闪了闪,面色未改:“好。”
她又看向另一人:“野狼叔,你那边呢?”
“野狼”是柳家狼卫的老人了,与周承伯是同时来的柳家。在狼卫中主要负责情报。
野狼擅长易容伪装,现在的他是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
野狼回道:“狼卫精锐损失惨重,但各处暗桩受影响不大。但此次柳家动荡,属下怕有人钻了空子,所以需要将各处暗桩筛选一遍。”
柳醉玉点点头:“好,野狼叔,待暗桩筛查完毕后,你亲自交到我手上,还有狼卫重整和狼卫首领重选补充一事……”
柳醉玉移开目光,道:“狼叔,你与野狼叔一道。”
她话音一落,仿佛从屋里四处传来似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狼王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