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儿子这个问题，姜瑜自然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于是母子俩的视线便默契地齐刷刷投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

裴钧煜面色不改，却冷了声调，“那两只鸳鸯多漂亮，养鸳鸯不好吗，活物不比花草有趣？你拿吃的逗它一逗，它还能给你回应，我看你平时也没少去给它们喂食。府里那么多好看的花草，还不够你看的么，难道还少你这一样荷花不成？”

乐安下意识的往被窝里缩了缩脖子，只露出了小半张脸，没敢说话。

姜瑜若无其事地掖了掖被子，摸着儿子的小脸笑道，“鸳鸯好看，荷花也好看，都是生于水中之物，又不是不能一块儿养，既然你喜欢，娘亲便找个时间让人在池塘里移栽一些，争取让你今年夏天就能看到满池盛开的荷花好不好？”

乐安开心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点了点头，“真的可以吗？娘亲。”

裴钧煜赌气似的别过脸了去，一言不发。

但母子俩谁也没理会他。

“娘亲尽力试试，好了，快睡吧，养足精神，明天才有更多精力玩耍。”姜瑜说完，指了指屋里的几盏烛火，示意裴钧煜去吹灭。

“娘亲……”乐安依恋的看着姜瑜喃喃出声，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不舍地握住了她的手。

姜瑜能感觉到儿子这两日格外黏人，哪儿会不愿多陪陪他，“爹爹和娘亲都不走，守着你睡着好不好？”

话音刚落，裴钧煜吹灭了桌上的最后一盏烛火，屋子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他站在桌边等了等，见姜瑜坐着没动，便又走回床边，抬手碰了碰她肩膀，无声地催促她回房。

姜瑜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乐安哄他入睡，一边仰头看着他在微弱的月光中轮廓模糊的脸，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牵他坐下，往他身上靠了靠，还调皮地在他手心挠了挠，又捏了几下。

这般那般撩人又讨好的小动作下来，不消开口，裴钧煜心里那点不舒服便少了些，顺她意思陪着儿子。

闭上了眼睛的乐安感觉到床边的凹陷，确定爹爹没走，脸上挂着甜丝丝的笑容，很快就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确定他睡着了，夫妻俩才起身回房。

还没走出乐安的房间，裴钧煜就压着声音抱怨上了，“……惯得他越来越不像样，那么多下人，他还能少了人陪不成，何需你事事亲力亲为……”

姜瑜知道他这是又耍小性子了，暗暗叹了口气，哄小孩似的，甜蜜的笑中含了一丝无奈，“今儿我特意跟张太医学了种揉按腰背的手法，说是舒筋解乏最好了，你平时处理公务，一坐就是大半天，腰骨酸不酸，待会儿我给你按按？”

裴钧煜敢当着她的面跟孩子诸多计较，要的不过就是她的在意，闻言自是和缓了脸色，嘴上却仍道，“你今日究竟让张太医做了多少事，真能折腾，又是改养身汤的方子，又是学这揉按的手法，那老头小气得很，怎么竟肯听你的话，你给了他多少好处？”

姜瑜道，“瞧你说的，那总归是麻烦了人家不少事儿，我付出相应的报酬罢了，好不容易请一回太医，能跑这一回就解决的问题便一次解决了多好，张太医毕竟是行医之人，表面再怎么小气，心肠却软得很，摸准了他重口腹之欲的喜好，几道好菜，一壶好酒，让他吃得高兴了，他自然就好说话了。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先生看我学得如何？”

“孺子可教，若是你在别的方面也能长进些，我这个做先生的会更满意……”裴钧煜低声调笑。

这话本是夫妻间的打趣，姜瑜没听出来，心里紧了一紧，认真问道，“夫君，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你直接告诉我吧，我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裴钧煜见她如此反应，像是可以任他摆布的样子，眼神一敛，似乎想起了什么，思绪已顺着她的话往她失忆前两人某几次香艳销魂的情事深想了去，同时却又深知如今的她定然是难以接受他那般荒唐的。

再则，考虑到他如今在她眼里心里那坚不可摧的好夫君形象，他也不可能再威胁强迫，或者施手段弄得她神志不清，然后按照心中所想肆意行事，不由在心内暗道，“终究是我自己作茧自缚了。”

就这么，他渐渐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儿来，想起了那些他本不太愿意想起的事，心绪竟出奇的平静，觉得他们以前的相处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又想，“若是她没有失忆该有多好，有些事儿现在想来倒也有趣，可惜我在她面前连提都不敢提，一个不慎说漏嘴半个字，要费尽心思圆回去不说，若是让她起了疑心，只怕后患无穷，罢了罢了，我与她能有今日实属不易，我可千万不能自找麻烦。”

这是自姜瑜失忆后，他第一次生出悔意，虽然转瞬就被他摒弃了。

“夫君，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