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娘心疼的把康氏紧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发,轻声安慰,静静的等着药效发作。
裴钧煜想走,他该走了,但不知是被什么留住了,目光落在地上的空药碗上,脑海中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他和姜瑜的第一个孩子,那个可怜的没能出生的孩子,也是被她喝药打了。
他以前总觉得姜瑜太狠心,即便他知道自己也有责任,但他还是怪她不由分说便擅自决定不要那个孩子,连知会他一声都不曾,甚至打掉以后也极力隐瞒不让他知道。
那时,他更在乎姜瑜对他的感情,只觉得孩子跟他们无缘而已,其实并没有多伤心。
如今想来,她或许并不只是因为那一晚被他放弃而失望,更无法说明她那时对他有多深的爱意,恐怕也同康氏一样,是一心为了那孩子好的。
可惜他那时太自私,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没想到,时隔多年后,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正理解了那时的她。
他曾经想过,如果那个孩子能生下来,姜瑜有了软肋,她会妥协吗?
若是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她会不会舍不得孩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他?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生离那么多年?他是不是就不会痛苦那么多年?
可即使是在幻梦中,那个孩子也从未出现过。
这或许是对他的惩罚。
姜瑜悼念的是孩子,为此曾深受折磨。
而他只是在失去她以后才无比遗憾没能用那个孩子留住她。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姜瑜离开他以后反而愿意生下乐安和喜安,明白了他到底比谢宴差在哪里,谢宴给姜瑜的,那般直白坦荡的爱意和身体力行的庇护,以及爱屋及乌对两个孩子的照拂,为她所做的一切,让她安心。
这一点,从前的他远不及。
他由衷的对那孩子感到愧疚,对那时的姜瑜感到愧疚。
可是迟来的愧疚,还有用吗?
药效开始发作了。
小腹处剧痛袭来,痛楚传遍四肢百骸,康氏汗如雨下,重重倒吸一口冷气,从牙缝中挤出满含恨意的话来,“你和你父亲是一样的人,只会毁灭别人,你…你迟早会落得和他一样…一样的下场!天理循环,报…报应不爽,杀人者人恒杀之,皆自取之者,我会看着…看着你不得好死……”
裴钧煜看到她疼到扭曲的面孔,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忙逃也似地离开了。
康氏下体有鲜血汩汩流出,在裙摆上快速蔓延开来,也浸湿了吴姨娘的衣裳。
她捂着肚子蜷成一团,口中无意识地轻声喊着,“翠娘,我好疼,好疼啊……”
吴姨娘伸出一只手被她用力地掐着,环住她大半身形,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不断地安慰着,“丹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