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安随堂……一个举人,怎么……”
赵麟忍不住心中的八卦之火,小声询问张茂道。
士可杀不可辱。
就算再贪生怕死,面对“净身”这样的奇耻大辱,那也绝对会选择自尽的。
这也是赵麟所不解的地方。
张茂微微一叹,而后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讲了出来。
原来,这位安随堂原本姓孔,名令。
出身也不错,一个耕读之家,只不过其家族得罪了一个本城的知府。
俗话说的好,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反正孔家老小四十余口,全部锒铛入狱。
正在京城游学的孔令,求告无门之下,作了一个令他祖宗都感到瞠目的决定。
甘愿净身,进入了当时还只是储君的永正皇帝的府中。
并且,不久就受到了重视。
他这招净身救亲之举,十分有效。
不久,那位知府得知此事后,吓的立即放了孔家数十口人,还到京城之中亲自请罪。
而改名成“安诚”的孔令,则是安抚了这位知府,表示在储君的劝慰下,熄了仇恨之心。
那位知府虽忐忑惊恐,却也只能选择相信。
结果就是可以预料了。
当永正皇帝继位之后,不久这位知府,就完蛋了。
他的家人、族人极为悲惨。
单说那位知府的八岁儿子,在天牢之中,遭到千刀万剐的折磨,直至其十六岁,才真正死去。
至于背后主使之人,京城上下,谁都清楚。
不过,却没人指责他的残忍。
所有人都清楚,这位安随堂心中隐藏了何其多的屈辱、悲惨,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赵麟听完这个故事,心中唏嘘不已。
此人还真是一个果决、隐忍之人。
当然,也是一位可怜之人。
二人在温泉中一番长谈感叹,这才畅快地走了出来。
而那位安随堂,似乎早就出来了,此时正趴在那里,享受小太监的推拿。
“两位公子,恕咱家不便,你们先行请坐。”他说着便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扶着腰道:“这腰痛旧疾又犯了。”
“腰疼旧疾?”赵麟一愣,而后笑道:“实不相瞒,晚生的二哥倒是有一偏房膏药,专治腰疼之疾。若是安随堂愿意的话……”
那位大太监摇了摇手,笑道:“多谢赵公子美意了,咱家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赵麟立即明白,这位司礼监的大太监看不上穷乡僻野的医师。
不过,想想倒也是的。
人家一个大周司礼监的大太监。
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都得看他们大太监的脸色行事,还怕没有名医为他诊治?
赵麟想到这里,暗自一笑,自己终究是莽撞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的嘈杂声。
原来是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三巨头听说钦差主使受了伤之后,都连忙前来请罪、探望。
赵麟、张茂见到这么多的大人物来了。
便自觉先行告退。
“咱家在汴州还要待上两三日,来日再宴请赵公子、张公子。”
“安随堂客气了。那晚生先行告退。”赵麟、张茂二人拱了拱手,而后辞别离开。
随后,那位安随堂便遣一个小太监,送他们二人从侧门离开。
二人走出来后,向那小太监道:“有劳小公公了。”
“二位公子客气了。”
那小太监恭敬拱了拱手,而后便返回去了。
张茂笑着向赵麟道:“这下有好戏看了,汴州要发生大事了。”
“你怎么知道?”
赵麟十分疑惑道。
“直觉。”
张茂笑道:“反正这几天大事不断。走,我们再逛一圈。”
随后,二人又闲逛了小半天,这才尽兴而回。
来到小岛的岸边,刚开始二人还担心回去的问题。
谁曾想,他们发现那位老船工,竟然没有离开。
而是正在船舱之中,呼呼大睡。
没想到,这位老船工,竟是如此的守信,竟还真的在此等候他们二人。
“船家,醒醒,来生意了。”
赵麟朗笑着跳上了甲板。
而那位老船工,立即醒转了过来,当看到是他们二人之后,先是一呆,而后就是欢喜不已。
“二位公子,原来你们真的没事,太好了。”
“哈哈,就告诉你了,我们不会有事的。”张茂傲然笑道:“走吧,我们返回。”
那位老船工,又是震惊,又是感叹:“二位公子,以小人看,你们两个的身份定是不凡。”
“哈哈,何出此言啊?您老还会看相吗?”
赵麟不由疑惑笑问道。
“小人只是一船夫,哪里会看相啊?只是您二位能在封锁之下,来去自如,还能泡上温泉,这还不厉害吗?”
老船工感叹道:“要知道今天湖心小岛上,可是有不少大人物的。”
俗话说的好,人老成精,果然不假。
眼前这个老船工就是如此。
赵麟、张茂二人大笑了一声,都未曾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