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达玛尔河的奴隶(一)(2 / 2)

“是的,今天帝国和瓦兰迪亚的使者都前来希望拜会您,只不过我让他们暂且先回去了,您打算定某个时间去见他们吗?”

温吉德点了点头,想了想道

“就明天吧,也不用让他们分开来了,就一起见吧。”

……

努勒丹是乌格巴堡下辖村庄乌格巴村的一名奴隶战士。

名义上,这座盛产椰枣的富饶村庄属于阿塞莱的埃米尔奥赞,然而实际上,由于毗邻大城撒拉纳,贸易上的依赖和巴努·胡勒延苏丹身份的加持,使得这座村庄的地主头人更加倾向于支持苏丹温吉德,而对此,同为苏丹支持者的奥赞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这些头人和地主按时按量给自己上交足额赋税就够了。

努勒丹原本是沙漠深处的贝都因流民,在奥赞埃米尔带军对附近一带的贼窝进行扫荡后,许多举手投降的同伴都被奥赞大人手下的士兵塞进了银矿矿场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而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因此则随同队伍中的妇孺一起被送到了乌格巴从事采摘的工作。

努勒丹一直都不在意他自己的奴隶身份,甚至由于年轻力壮而颇受地主青睐的努勒丹还常被村里居民所尊敬,加之他的父亲被送到了矿场工作,此生直到累死,榨干身上最后一丝价值之前都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因此年幼的努勒丹一直和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

孤儿寡母的组合总是容易遭受白眼,但幸运的是,地主扎拉克是一个拥有着慈爱之心的宽厚之人,他不仅减轻了自己和母亲每日限定的工作量,还给予了两人足够的食物,并且对于那些口出狂言侮辱他们娘俩的人,扎拉克也从不姑息。

扎拉克的行为让努勒丹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也让这个年轻人对这位衣着华贵大腹便便的地主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和感激之情,长大一些的努勒丹被地主安排进了自己的护卫队,并且凭借着年轻矫健的身手坐上了护卫队副队长的位置。

努勒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奴隶身份有什么不好,在他看来,这里就是他的家,而他的母亲也一直对扎拉克老爷的宽厚感恩戴德,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的儿子要他好好为扎拉克老爷效命。

这样平静的生活随着蒙兀特人的到来而出现了一丝涟漪,一开始,只是村里很多年轻人都被征召进了埃米尔老爷的部队赶赴前线作战,这些人的家庭大多是有产富农,因此也是作战的主力,而地主们的奴隶也被埃米尔以市场价格购买走了不少,埃米尔给他们披上简陋的布甲,一些有点作战经验的强壮奴隶则被披上环甲或者战马,成为了马穆鲁克的一员。

努勒丹是幸运的,地主并没有把他也加在交易名单里面,而是选择让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奴隶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安全。

往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由于村里青壮年们都被征召进部队,缺乏劳动力的村庄常常无法完成工作,每当这个时候努勒丹总会自告奋勇的上前帮助那些村民,但他更多的还是帮助打理自家老爷的农田和椰枣园。

而在努勒丹看来,这些工作都是值得的,并不是因为每次他的辛勤付出总会获得一两枚铜板的象征性奖励,对于努勒丹而言,更重要的是他能得到扎拉克老爷的一番夸奖。

后来前线的情况传回,苏丹战败了,并且和金帐汗国签订了和平协议,但这跟努勒丹没什么关系,他依旧过着以往的生活,帮助老爷打理他的田产,训练他的卫队。

后来,侥幸从前线残酷的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马穆鲁克战士和自由民士兵们回到了乌格巴村,他们个个身上都多增添了几道伤疤,甚至不少人都无法保全自己完整的躯体,断腿断手的不胜其数。

努勒丹看的心惊胆战,同时也更加感激老爷当年没把自己送上战场,但村子里面的气氛却一天比一天紧张,尤其是在几名地主老爷联手将那些已经肢体残缺的奴隶悉数赶出村庄后。

小主,

那次行动,努勒丹也参与了其中。

那些绝望的奴隶跪地恳求老爷网开一面的场景在他脑海挥之不去,那些他能叫上名字的人此时涕泗横流,极近卑微的趴在老爷们脚下,可得来的只有身旁护卫们毫不留情的拖走。

而他所熟悉的,仁慈的扎拉克老爷,全程都是冷着一张脸,眼睁睁看着那些奴隶的身影落寞的消失在了沙漠和戈壁的深处。

那天过后,努勒丹整晚整晚辗转难眠,他开始怀疑起自己过去十几年建立的价值体系,他开始怀疑起奴隶存在的意义,他开始怀疑起他们这群人对于奴隶主而言究竟算什么。

直到那一天,那个满身伤疤,听说伤的最重,却幸运的没有断手断脚还带走了好几个敌人性命的巴尔科拉找到了自己,他是一个帝国人,他所效忠的执政官的失败让他被奴隶贩子卖到了遥远的沙漠,而他找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就让努勒丹手忙脚乱震惊不已。

他说,他们奴隶要为自己的自由而战,反抗奴隶主们残暴的统治,越过边界线加入正在推行奴隶解放运动的西纳哈撒行省。

努勒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对方的提议,然而巴拉科尔对此并不意外,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告别了自己。

第二天,当见到扎拉克老爷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向对方告密的想法。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天,那些熟悉的人脸上悲痛不已,涕泗横流的场景。

接下来几天村庄里平静的有些诡异,努勒丹原本以为巴拉科尔他们的计划不了了之了,然而那一晚,当他还在睡梦中时,屋外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却将他惊醒,他明白,奴隶的暴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