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肢...鲜血...映入眼帘的,满是那些士兵的躯干,那是只有地狱深处才有的场景。
飞扬的泥星溅射到他的脸上,四周满是乱糟糟的声音,偶尔一些腥臭温热的液体洒来,却在落到自己身上后迅速失去了温度。
他的眼前是一片略显昏暗的天空,几片乌云不甚清晰的吊挂着,目光边缘是影影绰绰的黑影,如同一幅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斑驳画卷。
他狼狈的从泥地里爬起,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混杂着雪花和些许冰块的坚硬土壤似乎磕破了他的手掌。
他只感觉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本能的想要爬起身,然而大腿却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掌伸向传来痛感的部位,却只摸到略显粘稠的冰凉。
他想要找到自己的马匹,却只看见一幕又一幕惨绝人寰的屠杀和追逐,他似乎能听见那些绝望地的落荒而逃的士兵在马匹踏碎自己的脊骨之前的哀嚎,他甚至能看清楚那些骑马战士手中的武器挥动的踪影,那上面满是黑乎乎的粘稠东西,不同于那些刚刚保养好的武器般明光铮亮,却只一眼便能让人不寒而栗。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手臂被人拉扯,他有些应激般回过脑袋,却看见了自己所熟悉的盔甲,只是镶嵌着明蓝色布边的札甲此时却满是褐色的污渍,身披盔甲的战士似乎想要把他拉起来,士兵应该是在喊叫着些什么,然而他却无法捕捉到这近在咫尺的声音。
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一支不知是从何处射来的利箭穿过披甲士兵的脖颈,他感觉到拉拽自己手臂的力量消失了,眼前的士兵就那样直挺挺的倒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不知道他临终前是不是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有些木讷的摸了摸自己脸上喷溅到的鲜血,温热的触感似乎激起了他的记忆,脑子里面的碎片开始重新拼接,他的手掌触碰到某种冰凉,他低头看去,那是一柄布满褐迹的长剑。
他想起来了,他应该做什么,或者说,他们现在正在遭遇什么。
他拿着长剑支撑起自己破烂的身躯,意识回笼的那一瞬间,他满是鲜血和伤口的身体发出激烈的抗议,他似乎已经摇摇欲坠了,但是他很明白,自己还要继续挥剑。
他这次终于能将眼前的所有都意识清晰的看清楚了,那四散奔逃的士兵是自己的袍泽,那骑着战马的战士是自己的血敌。
战士的本能让他察觉到身后的凉意,他吃力的想要将身躯转动方向,然而却迎面被一匹战马撞翻在地,巨大的冲击力讲他甚至将他撞飞,他清楚的看见地上的草尖儿,他就如同一个破布袋一般被人随意的甩在一边。
他又开始陷入一片混沌,脑海中残留的意识在向他疯狂报警,然而他却无法再拯救自己的生命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如同六月骄阳下的冰雪般消融,而自己也终将融入这片大地,无踪无迹。
他想起自己的妻子,仍在那栋木屋前等待着自己回来的伊娃,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三岁的诺瓦克应该已经会叫爸爸了,还有……
他走马灯般的回忆被打断,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没看见妻子的笑容,也没听见儿子的声音,只有一枚沾满了鲜血和泥泞的马蹄,近在咫尺。
……
“将军,朗瓦德和敌方一众波耶都逃进了蒂亚尔,不过他们把大部分军队都丢下了,我们的士兵正在进一步打扫战场。”
对着前来汇报的士兵点了点头,速不台又望向一片狼藉的战场,盘旋的乌鸦时不时停留在某具尸体上啄食几口,又扑棱着翅膀飞向了天空。
战场上已经没有了库塞特士兵的尸体,有的是身着蓝色条纹盔甲或者布衣的斯特吉亚士兵,几支小队分工明确地在战场上巡弋着,查看是否还有存留的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