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的泪水似乎是流干了,也可能是拔都的怀抱让这个突闻噩耗的可怜孩子感到了一抹仅存的微弱安全感,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颤动渐渐停息,抽泣声也慢慢减弱,等到彻底没了动静后,拔都才小心翼翼的扳动科林的肩膀,低下头看向对方脸上的表情。
科林的眼睛已经闭上,但是长长的睫毛上依旧湿润,在大厅的灯火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拔都轻轻的站起身,将怀中身躯娇小的科林抱回了两人的房间。
小心翼翼的为科林盖上被子之后,拔都又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确认对方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后,拔都才站起身,轻轻的合上了房间的木门。
“如果你打算让你的血流遍我的大殿,那你就待在这里,继续无视门外等着为你疗伤的萨满。”
阿尔扎戈斯扯出一抹苦笑,目光看向拔都身后的木门。
“她睡了吗?”
“她太累了,而且如果你真的关心你们的公主殿下的话,就应该想一个更加委婉稳妥的方式来见我,而不是跟一头屁股烧着了的公牛一样急吼吼的冲进来。”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阿尔扎戈斯脸上流露出些许懊悔的神色,随后又强行振作了一下精神。“或许,我的伤并不那么着急,你看,它并不致命,相信我,给我来上几桶麦酒,效果绝对比萨满和德鲁伊那些苦涩的草药要好上一千倍。”
拔都不置可否,没有理会阿尔扎戈斯,推开大厅的大门,喊来了几名怯薛。
“我能明白你焦急的心情,而且说实话我比你更着急,但是,不管你要告诉我一个多么惊人的故事,你都得确保你能够安然无恙的讲完你的故事,所以,跟着萨满,把你身上那些该死的伤口包扎妥善之后再来跟我好好说说乌卡利翁高地发生了什么。”
阿尔扎戈斯无奈的点了点头,看了看手里死死攥着的王冠,犹豫了片刻后将其放在大厅正主位的大桌上,这才跟着怯薛一起离开了宫殿。
拔都长叹一声,随后目光落在阿尔扎戈斯留下的王冠上,他走上前,拿起了那顶王冠细细打量了起来。
通体纯银制成的王冠雕刻有巴旦尼亚人钟爱的三叶草徽花纹,花纹的每一道沟壑都均匀的涂抹着嫩绿色的颜料,王冠上镶嵌着十二颗晶莹剔透的翡翠绿宝石,白绿色的王冠给人一种静谧安详的美感。
不同于卡拉德人和瓦兰迪亚人对于黄金的疯狂执着,巴旦尼亚人的银制王冠有着一种独特的低调质感,但是如果论起价值,这顶至高王冠可比帝国人和瓦兰迪亚人的王冠加在一起还要值钱。
因为早在卡拉德人还未登陆这片大陆,帕拉人和巴旦尼亚人主宰着这片土地的时候,这顶王冠就已经象征着当时的至高王权了,虽然部落制度使得帕拉人和巴旦尼亚人很晚才形成统一的权威政府,但是毋庸置疑,每一个经过邓格拉尼斯的名为巨石加冕的盛大仪式的至高王,都是当时所有部落公认的最强者。
这顶流传了千年的王冠此刻就放在拔都手上,已经风干的斑驳血迹零星的散落在这顶王冠的表面,静谧之中透露出来的那一股肃杀之气,让拔都都不由得有些战栗。
或许只有巴旦尼亚人口中的大地之母才知道,多少她的子民为了这顶王冠流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
转过身吩咐已经恢复正常宫殿警戒任务的怯薛拿来一个木匣子,拔都将那顶王冠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木匣子中的柔软天鹅绒上。
拔都最后看了一眼那顶王冠,随后啪的一声,将盖子合上。
“记得通知一声萨满,等阿尔扎戈斯身上的伤势稳定之后,立刻带他前来见我。”
扔下这句话之后,拔都站起身,看向卧房大门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客房暂时休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