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颜明川背后,送他离开。
房门被推开,颜明川孤身一人,将要踏入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张妈站在门口,她突然说:“先生,我第一次去看太太的时候,看守所那边的人说太太是未决犯,没有被探视的权利,不管我怎么求他们都没有用,但是后来那边的领导亲自给我打电话,说可以让我去看望太太,给她送吃穿用的东西,先生....”
颜明川背着身,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径直离开。
“先生!保重身体。”
......
郊区的路灯并不会从晚上一直亮到天明,路上黑漆漆的,一路上颜明川开车的速度不算很快,车窗是打开的,微风醺面,让他清醒了些,单行道上只有他一辆车的大灯,刺破黑幕照出去很远。
他转身去了医院。
到达时午夜将至。
把车停好,颜明川在驾驶室坐了一会,发呆一样看着自己的手掌。
奶糖柔顺的毛的手感似乎还能回味到,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刚才见到的那只肥嘟嘟小猫的样子,要更瘦更脏一点。
无助又可怜的躺在笼子里,抱着笼子的人,是他的夕月,两眼发光,兴奋地就像要告诉全世界。
她神采飞扬的对自己说:“爸爸,夕月以后也是有猫猫的人了!”童音稚嫩,清脆可爱的就像在风中摇曳的玻璃风铃。
小猫现在过得很好,长胖了很多,夕月会知道吗?
他走楼梯上楼,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会在心里成为一次重重的敲击。所以他走的很慢。
退路,应该不需要了,摇摇欲坠已经不可挽回的东西,维系下去只会动摇人的决心。
渐渐的,颜明川的步伐坚定起来,站在单人病房的门口,门把手很凉,握上的那一瞬间冷到让他想放手。
门口守着的保镖见是他,低声问了句好,颜明川浅浅的点下头。
很晚了,看护不在,房间里没开灯,颜明川也没去打开,关上门,他侧身在床边坐下。
等到眼睛适应了这黑暗,借着从窗户透进来微弱的光和房间内仪器的光亮,房间内的事物可以看到轮廓和模糊的样子,但是细节看不清楚。
还是出院后第一次来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床头的脑电仪上,一条直线,没有任何改变。
在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
颜明川伸出手,夕月的小手盖在被子里,他轻轻抓住,小孩子的手很暖和。
这具身体的新陈代谢在现代医学的挽救下仍在进行,但也只是个空壳了,她不会说话,不会生动的哭和笑,也不会再醒过来,不会再缠着自己要自己陪她玩,更不会娇娇的叫一声爸爸。
没有了意识和思维的躯体,这样的人还算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