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打扮得和前几次见面没有什么差异,都是一身臃肿灰色的制式服装,但是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盒子,她低着头,枯黄分叉的头发被一条白色的缎带拢在胸前,多少的美与艳都被掩藏起来。
“太太。”
张妈喊了她一声,安然抬起头来,没有气力的应了一声:“阿姨。”
她的脸上有几块青紫的痕迹,左眼角下一指处一道长长的伤口,已经结了痂。
这是上个星期她和同一个拘室的犯人打架留下的,直接的起因是她的那盒糖。
同样是被关在看守所里,安然不仅能够出去在食堂吃饭,伙食待遇比他们好了不是一星半点,甚至还有人可以来探视她,隔三差五的送东西进来,这种差别待遇是根本的原因。
凭什么?凭她身材好?凭她长得漂亮?
安然把糖放在枕头旁边,她也不吃,待在房间里的时候就打开盒子一颗一颗,翻来覆去的数,一天天的,看守所里面没什么好吃的,同住的那两名女犯便起了心思,安然看得紧,去吃饭的时候都会带着,她们便趁着睡觉的时候动手。
盒子被安然抱着睡觉,她经常抱着夕月睡觉,习惯让她一整夜的姿势不会有什么变化,在这里她的睡眠也很浅,轻微的动静足以使她醒过来,本来安然只是尽力把自己缩在床角,弯腰护着糖盒,但对方毕竟有两个人,争抢间盒盖被扯开。
值班的警察赶过来时,三人在地上扯着头发扭打在一起,在她们身边,是滚落了一地的晶莹剔透的糖块,有的已经被踩碎了,破烂不堪.....
事发之后,看守所火速划给安然一间单独的房子,散落的糖块也被重新装回盒子里,那些破碎的粉末,安然跪在地上,不管女警的劝慰,无声的掉着打架时都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固执的用纤细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拈起来。
这样难以避免会把地上的灰尘也装进去。
糖不能吃了,香味也淡了好多。
张妈将安然的没精打采看在眼里,抿了抿嘴,把带来的几件衣服和一些吃的递过去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太太,伤口不注意好的话会留疤的。”
安然的伤上个星期她就已经见到了,其他的还好,都只是一些淤青,会自己消退,但眼角下那处伤在安然苍白光洁的脸上实在有点触目惊心。
看守所最低限度的保证犯人的健康,可不会管脸上留不留疤这种事情。
来之前她细心从药店买来了可以很好的祛除疤痕的药膏。
安然却没接,偏过头去:“阿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你的关心..”
她轻声凄笑:“我这样的人....什么也不配拥有,什么也留不住,我就是一个没有用的花瓶,这张脸我自己看着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