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快露头的时候,阿布慢慢的放松身体,双腿绞住绳索,展开双臂一荡,就贴上了石壁。
然后像壁虎一样,慢慢溜下去,观察外边。
外边,全是流动的河面、茂盛的草木、轰鸣的水声。
一个活着的身影,也没有看见。
阿布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河岸上面,安详,平和。
他放开岩壁,又像青蛙一样探手抓住探在水中的绳梯,又用腿绞住。
他仔细地又听了一会儿,然后抽出插在腰间钢钎,反握在手,徐徐落入水中。
一切正常!
他仰头朝上甩甩头,灰五也顺着绳梯,裹挟着哗哗的水流,沉到河中。
阿布,踩着水,只露出眼睛,左右上下继续观察。
他们,正处在一个断崖的石坎下面,即使有人在对岸朝这边看,也会被上面的石坎挡住视线。
暗河入水处,好隐秘的一个出口。
如果没有一个有心的河工,这样的一个水源口,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这河面,差不多有五六丈宽,这边正好是水流冲击最大的一面,所以水比较深。
阿布立在水中,也踩不到水底。
他举拳伸出大拇指,向下一点。
灰五会意,一个翻身就钻入水底。
不一会儿,灰五在不远处的崖边露出头。
吐出一口水,他向阿布举拳摇了摇,然后展开五指,正反各一次,然后又放平手掌,然后微微倾斜朝河对面移动。
深度约十尺,河床比较平坦,微微向对岸向上倾斜。
阿布一握拳,然后展开手掌向前一折一推。
两人没入水中,少倾,便在对岸草木繁盛的岸边露出头。
然后,两条光溜溜的身影,很快钻入其中。
太阳,悬挂在天空正中。
煦暖的光芒,照耀着这一片陌生的地方。
这时候的阿布和灰五,各自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衫,赤着脚,行走在略显荒芜的路上。
这是一处山谷。
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沿着谷底崖边穿过,景色少见地格外秀丽。
草丛林木之间,偶尔显露出石梁和残壁。
一个破旧亭子上面,残存的亭架上,还有着色彩鲜艳的云纹。
拨开草丛,是明显从外地搬来的园林石,或层层叠叠,或怪骨嶙峋,或虎踞龙盘。
站在高处,依稀还能看见那些规划有致的茂林、果树、药圃、竹林等景观。
而沿着河流设置的二三十处已经废弃的水碓,无不显示着当初的富裕繁华。
高低错落的洼地处,总是有一处巨大的堆满杂草的石堰鱼池。
细细辨认,这里长得有些忙乱的树木,以柏树为主,但其中总夹杂着不少沙棠、乌稗、梨树。
那花草细看也不一般,竟然大多都是完全长歪的海棠。
一直往高处走,更觉得此地非同一般。
有的路段,尚未毁坏和掩埋,竟然是能双行马车之路,而路基两侧还残留着一些巨大的护路石板。
慢慢走到最高处,却是一个明显是高楼的地基。
一个个又大又深的石臼窝,无不表明当初的柱子是多么粗大。
而那石臼窝里绿油油的积水,都像是含泪诉说着它们辉煌的过去。
站在这石基台上,向下观望,立刻就被一棵戳向天空的大树所吸引。
好大一棵孤独的皂荚树!
高达数十丈,要两人合抱!
……
阿布一时被这有些颓废的景色迷住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阿布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去打听消息的灰五回来了。
“如何?”
“好容易碰到一个放羊的老头,才终于弄明白了!”
“噢?”
“此地名叫金谷园,东京城有名的八景之一——金谷春晴,说的就是此地!”
“啊?这不是废墟吗?”
阿布不知道金谷春晴是什么景,但自己细看下来,这里可是一片废墟。
“听老人讲,这里是西晋重臣、文豪、巨富石崇的别庐所在。”
“啊?王石斗富的石崇?”
一瞬间,关于石崇耳熟能详的小故事一一涌上心头。
巨富痣,石崇的厕所,巨型珊瑚树、劝酒斩美人、绿珠楼……
日头偏西之前,四个象泥塘里出来人,终于回到了和通里的家。
其实,绕道从城门入内,或许更省事。但是,没有身份证(明)的人,你能随便进得东京城?
为了保密,洗干净的阿德里,穿着湿透的衣服先从厨房的地窖里出去,设法躲开阿布的随从,将干爽的衣服带给三人换好,这才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也许以为老大们宿醉到现在,竟然也没有引起大伙的多少怀疑。
非常凑巧,有些疲惫的阿布刚刚在书房里坐下,突第齐喆老爹派来的人就上门了。
原来,因为明天的朝见大礼,还需要众人提前汇合到东夷馆,等人家四方馆的人一一核了身份,再统一出发。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尽管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但朝贡礼拜的事情可是此行的大事,所以连忙收拾穿戴,去东夷馆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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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的宵禁是早上五更二点、下午日暮之时。
看看时辰,还够在路上吃个饭。
于是,一帮人穿着粟末人的传统服饰,蜂拥而出景行坊。
东夷馆,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按照来员方位,就设在建出门内的归仁坊,也属于临时接待外夷的生活设施。
问题就出现在直线和非直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