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尚的韧性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
“白昙自幼在庙中苦修,背诵经书的确是有安神的功效,还希望许施主能……”
话突然辄止,因为白昙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被许轻舟握住,却听其温润和善的声音开口道:“外面下的雪很大,你这样出去很容易患上风寒,我们身边又没有草药之类,万一染病则极为麻烦,往后还是尽量少这般在雪地中念诵诗经。”
小手冰凉,被大手的暖和包裹住的瞬间似乎让白昙的思维停滞了片刻,可待她突然惊醒过来时,那种对违背信仰的强烈负罪感使得白昙赶忙抽回纤手退后了两步。
“许施主请自重!白昙是出家之人,不可以有这般男女僭越之举。”
但你昨夜熟睡之时死死搂住主人的动作可不会有假,白桑这般心里吐槽了两句。
而许轻舟则是眉头有些担心的蹙了起来:“你压抑的太久了,若是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恐怕会积久成疾。”
好像是被拆穿了浅薄易懂的伪装,白昙不可置信的摇头又退后了两步,甚至有种想要逃进风雪的冲动。
“许施主在说些什么,白昙怎么有些听不懂?”
强行支撑的微笑,其背后藏着的是万念悲怆的痛苦,只是由于她始终坚信自己的信仰会带来希望,所以才带着这份微薄的可能一直残活到现在,而许轻舟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彻底撕破了白昙的伪装。
“你…昨夜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呵呵…哪有…白昙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僧尼眼睛再度一红,伸手抓向了那个自雕的木刻佛像,想要稳住现在的心神。
可许轻舟却是叹了口气后走近了些,将她从吹雪的树洞口拉到了篝火旁。
“白昙,有些事克己本心无可厚非,因为与己无碍而与他人有益。但是有些事与无关他人,自己反而还要将那些情绪积压在心底,时间久了可能会如在下以前听到的一句话那般,一念可以成佛,但也有可能成魔。”
家国被毁,亲人尽亡,自己却还要装作无事人一般继续苟活,这大致是人生最凄惨悲哀的事,况且落到的还是一个从未涉世的少女,即便她从小修行修心,又怎可能将红尘之情看的浅薄?
听闻许轻舟之言,小僧尼一时间呆住了神,因为男子若说与她十几载所学完全不同,并且也极具道理。
随后才有滴滴红泪滑下眼角,有些无奈委屈的低语道:“可…可白昙能怎么办…白昙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灭国之人如豺狼虎豹,白昙即便万死也难动弹他们半点。况且…况且师父从小的教导,便是以德报德,以德报怨,难道要违背师父之命而去索他们的命吗…白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说着泪泉已经再难收止,终归还是无力的倒在了许轻舟怀中痛哭起来。
无形之间,或许是在万妖城临大难的那个夜半,当乌斯藏国的故事似乎在万妖城中重现之时,白昙曾经有想过就这般死在此地,反正也再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而当那道在漆黑雪夜慢慢上升的辉光慢慢停歇战斗,点亮所有绝望之人的内心时,亦是让处于崩溃边缘的白昙好像第一次看到了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
那是救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