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双眼猛地瞪大,死死地盯着秦相,那模样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他的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首辅则仿若未见,言辞恳切说道:“陛下,经微臣查明,邢台父子有通敌之嫌,邢家二子更是早已投靠北陵朝青山侯。为今之计,陛下需再次降下圣旨,令邢氏父子回朝谢罪。同时,另派良将出征,方为妥当。”
皇帝捂住胸口,呼吸越发急促,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望着面前这伙人逼宫的架势,艰难道:“相卿可知,此时换帅,会扰乱军心,动摇国本啊!”
秦清泉毫不退缩,他抬头与皇帝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陛下,大军换帅会起风波,而若是不换,则会全军覆没,孰轻孰重,陛下应该有个定数。”
户部尚书朱宏此时也站了出来,声泪俱下道:“陛下,邢台父子早有异心定不能久守,白白损失一大笔开拔之资,若是要再派大军,国库却拿不出更多的银子了,宰相此番言语一片忠心,是为断臂求生之策,望陛下圣听啊!”
“谈何容易?另派良将……这是要逼朕御驾亲征不成?” 皇帝怒极却没有作声,只是眼冒一股阴火,沉默许久后道:“秦相,诸卿,既然各位觉得邢老将军不是合适的人选,那么你们倒是说说看,我朝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此言一出,在场诸官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许久也没有定数。便在此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马洪宪站了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他铿锵道:“陛下!臣有一个绝妙人选,若论此人才能,还在邢台之上。”
皇帝的呼吸渐渐平缓,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疲累起来。他看向此人,叹了口气,强忍着性子问道:“何人?”
马御史沉声道:“上狼将军,武飞霜。”
大学士何欢当即脸色大变,连忙出声禀道:“不可!!!胡匪猖獗,女战神坐镇草原坚守防线才使得胡人不得寸进,漠北两处要地,大漠已然沦陷,草原绝不可失守!”
“何大学士,此言差矣!需知事有轻重缓急,北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若不调武将军来挡,你我都要亡国旺家,还顾个屁的草原?谁不知你和武将军有旧,莫不是旧情复燃担心女战神安危?”马御史唇舌功夫了得,此刻唾沫星子乱飞,他转身低头道:“请陛下下旨,着武将军接替虎啸大军,将邢氏父子拿办候审!”
何欢气得胡须翘起,满脸通红,骂道:“你!!!你放屁!!”
马御史讥笑道:“陛下面前!大学士怎敢出言不逊?”他丝毫不为何大学士所动,他伏地而拜,以头抢地,言辞却越发严烈:“请陛下严惩大学士,以正国体!”
都察院向来沆瀣一气,身后御史也纷纷附言。
皇帝一挥手,龙颜大怒道:“够了,大学士心绪激昂,口出不逊,先回去休息几天吧,换帅一事明日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何欢一脸愤慨,“陛下!!!”
一众大臣无奈,只得起身,退出御书房。
待大臣们都走后,皇帝起身,走到龙云纱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心沉到了顶点。
……
……
御膳房陷入了长久安静。
深夜,皇帝陛下身边的亲信齐公公站在御膳房外叹了口气,身为从小服侍这位主子的红人,他清楚地知道陛下今日是不会见人了。
他一脸严肃地对左右为难、担心陛下不曾用膳的宫女太监说道:“陛下今日心情不佳,你们都退下吧!”然后,他挥手屏退了所有的内侍。
御书房内,只有皇帝陛下一人闭眼坐龙椅,思考着破局之策。
此事断不可拖延,不出一日,都察院的御史们弹劾邢氏父子的奏章就会如雪片般飞来,恐怕会堆积如山,朝野上下也将陷入腥风血雨。都察院虽然立场中立,却常常被相党利用,成为制衡皇权的工具,尤其是自马洪宪担任左副都御史以来,御史们愈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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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头疼的是,哪怕自己不下旨,但只要朱宏统领着户部,邢台大军的后勤保障就会出现问题,边境十关的惨败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着想着,这些三十出头的年轻皇帝,面部轮廓僵硬,双眼血丝渐现,一脸疲意,沉思了许久,也没有寻到对策。
正当此时,一阵喧闹声从御书房外传来。
皇帝负手而出,定睛一看,原来是御书房一侧偏殿的供堂里,几名小太监正在驱赶一只误入圣地的小松鼠。那小松鼠上蹿下跳,身手敏捷,十分灵敏,引得四名小太监合力包围,试图将其逼入死角。经过一番周旋,小松鼠终于被堵在角落,无路可走,只能焦急地扒墙。
皇帝看着这一幕,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小松鼠的处境,又何尝不是他如今的处境呢?他何尝不是一步一步走进了小太监们的包围圈,陷入了危局之中?
那么,他有破局的可能吗?
说到底,破局之策,还得看有无破局之人。
而此刻,破局之人远在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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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风沙,入了林子,清风徐徐扑面而来,令人感到舒适而愉悦。
风在林间穿梭,发出阵阵悦耳的声响,宛如仙子轻拂瑶琴,悠扬动听,令人陶醉其中。只是美乐之下,出现在众人身前的却是险象环生的恶劣景象。
刘子明伸出手指,指着前方的青山石林间的蜿蜒道路,问道:“栖鹤林?”
童姑娘平淡地嗯了一声,冷双儿则是一言不发,三人身后是长长的押镖队伍。千里之外的栖鹤林中,一行几十号人穿过迷雾,往边境十关最后一城的玄武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