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寻荣徐徐起身,挥手遣散了围困剑阁的兵队。他目光凌厉,死死盯着勉强站起的江沐剑,森冷道:“你……要什么?”
江沐剑吐出一口浊气,平静道:“退婚,我要魏宫左与黄小姐的婚约作罢。”
魏寻荣攥紧拳头,怒喝道:“小子,你别得寸进尺!”
申屠焱眼神阴鸷,沉声道:“小子,问剑得胜可提要求诚然不假,但不得有违公序良俗、江湖道义。常言道,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一贫如洗,有何资格匹配黄家千金?若你真心喜爱黄小姐,何不将这份喜欢放在心底,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
“放屁!”
一声怒意响彻天地,剑台一侧的通道上一身材纤细的麻衣缓缓走来,正是黄府小姐黄茗嫣。
黄小姐终身不曾习剑,但此言犹如天下第一剑,简单,直接,震古烁今。
让申屠城主下不来台。
冷双儿莞尔一笑,柔声道:“茗嫣妹妹亲自来了,这婚事就由她亲自来说。”
黄小姐点了点头,直直走到江沐剑身前,将她揽入怀中。
江沐剑身子一僵,沉沉倒下,他眼眸微睁,恍惚道:“小姐……”
黄茗嫣看着心上人满身血污,心疼到了极点,一下子就泪流满面,哭成了泪人,眼泪大颗的掉在江沐剑战损的脸上。
江沐剑躺在心爱之人怀里,抬手替她擦去眼泪,惨笑道:“我不疼的,你不用嫁给别人了。”
黄茗嫣心痛如绞,她抓住江沐剑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
江沐剑看着她的眼睛,想替她擦去眼泪却举不起手,说:“小云,我左手断了。”
“傻瓜。”黄小姐哽咽道。
江沐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因为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黄小姐听了这句话,眼泪更加汹涌了。她扑进江沐剑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江沐剑也紧紧地抱着她,“茗嫣,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江沐剑突然说道。
黄小姐抬起头,擦去泪花,看着他的眼睛,想听他说下去。
江沐剑笑了笑,说:“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你了。”
黄茗嫣又抹了抹眼泪,挤出一丝挂着眼泪的笑容,“我也是。”
眼神浑浊的江沐剑又说:“我想回家乡看看。”
黄茗嫣连忙点头,抽泣道:“好,我陪你,无论你去哪里。”
江沐剑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沉沉睡去。
黄小姐将他扶倒,缓缓起身对剑台众人鞠了一躬,大声道: “这婚事,非我所愿,乃是魏家强人所难,若今日魏家不肯退婚,我便身死剑台,以铭心意。”
说罢这位内里风骨豪情丝毫不输二八美人娇躯的剑都双绝之一就从袖里掏出银光匕首横在白皙的脖子上,眼睛发红,泫然泪下。
美人泪,英雄冢。
在场无人不动容,响应退婚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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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可畏,一时间在舆论压力下强势如巡检司魏寻荣也不得不低下头颅,在那位老爷子身死之前,还不能和天下剑道翻脸,况且若是逼死黄老爷的爱女,在他盛怒的黄泉剑下可不是区区几千兵马就能拦下的。
沉默片刻,魏大人紧咬牙关:“罢了,此桩婚事,到此为止。”
申屠城主如释重负,旋即望向剑台之上的徒弟,厉声道:“嵇之,这位江少侠实力超群,可有挑战之意?”
身着黑色麒麟紧身衣甲的冷嵇之稍作迟疑,而后纵身一跃,落地后阔步走来,单臂横出妖君剑鞘,朗声道:“冷嵇之,携妖君剑,讨教江少侠高招。”
黄小姐轻抿双唇,黛眉紧蹙:“阁下此举,未免有乘人之危之嫌,江哥哥方才经历一场激战,伤势未愈,如何能再次应战?”
冷嵇之看了申屠城主一眼,转头沉声道:“剑台之上,生死各凭本事,他若胆怯,尽可跳下剑台,我亦不会出手。”
“你!!!”
冷双儿拦住要上前理论的黄小姐,微笑道:“我冷家既要出手讨教,不如由我来陪你过两招。”
冷嵇之嘴角上扬,眉宇间却泛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兴奋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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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交加,剑阁苍穹之上泛起一丝曙光,几十里外身佩一刀一剑的南宫少卿,正踏雪赶往鸳鸯院。今晨收到刘子明的飞鸽传书后,他便忧心忡忡地向城外疾驰。
据刘子明信中所言,此刻整个剑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先是三大剑宗合攻冷老爷子,梧桐剑台百里血路过后,这位剑都首屈一指的人物生死不明。而后,剑都方圆五百里内,又出现了数量不等的军马踪迹。
种种迹象显示,沉寂多年的北陵庙堂正蠢蠢欲动,欲对无主的剑都江湖施展雷霆手段,而双雪城则是首当其冲,魏寻荣恐怕是那不可一世的苏皇后派来打前阵的马前卒。
在王朝铁蹄坚如钢铁的意志面前,一座封闭落魄的江湖又能坚持多久?
白衣公子紧握手中剑,扶住腰间刀,来到鸳鸯小路上,神情凝重。面前那身形魁梧如小山的冷老祖,身披千疮,衣衫破烂,花白的胡须沾满血痕,露出如腱子肉般的身躯。
虽身为高山,气血却不如流水,这位十里剑侯命不久矣。他缓缓抬头看着南宫,脸上泛起一丝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