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花连忙藏到一根木柱子后面,侧脑袋观战。
百里长生双手藏于袖袍中,看清楚来人模样后,笑咪咪道:“阴魂不散啊。”
胖子剑客冷哼一声,“牛鼻子,你先杀凌前辈,再杀我师兄,此仇不报,我胡侍剑枉为剑客。”
小道士喊冤道:“这位兄台,小道和你讲道理,北海之岸我一人没杀,凌前辈习道飞升,至于你那师兄是张大圣人所杀,和我何干?”
胖子剑客举起重剑,怒道:“我呸!你们分明是一伙的,姓张的读书人我自然会杀,你,我也不会放过。”
躲在一旁的小女孩壮着胆子大声道:“胖子你不讲道理,分明是你打不过那位先生,又不好交代,就想找软柿子捏。”
青衫道士侧头,撇嘴道:“你看吧,小女孩都看得出来。”
胡侍剑出身剑都豪门重剑门,拜在被誉为三剑师的胡掌门门下,重剑门一门重剑术纵横剑都,是可以与冷黄两家比肩的豪门大族,胡侍剑身为门主亲传的几位一代弟子之一,更是得其衣钵。与师兄胡锋更是情同手足,此番外出历练胡锋身死北海之岸,一来没法和掌门交代,二来自己在门中便再无依靠,其悲愤之情不言而喻。
重剑门之重剑术,以杀伤力名动江湖,其养剑之功,更是举世无双。门中弟子,一生仅择一剑而练,剑存人存,剑断人亡。所追求者,无非是断绝后路、羁绊之狂暴剑意。
心怀怨恨,此剑更重,可有排山倒海之力。
胡侍剑单手持剑,青锋剑身浮于身前,滚滚剑气如长蛇,将满地碎石吸入剑身。
一生养一剑,出剑自然如惊鸿!
胡侍剑微眯起厚重的眼皮,沉声道:“我重剑门千钧剑术,讲究以剑之力证剑道。一旦出剑,便是生死之决, 不是你死即是我亡。”
狂风吹起青衫道士的宽大道袍,百里长生身形纹丝未动,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神态,依旧是琢磨不透的温和笑容,静静地等待那柄势大力沉的重剑凝气成海。
胖子剑客直直一剑探入飞龙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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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张开双臂,摆动双袖,不做任何应对。
青锋飞掠身前二十丈,直逼面门。
小道士依旧气态神闲,毫无反应。
直至寒锋剑气入胸膛衣襟之时,这位年轻道士才双手做握,空手接剑刃。
胖子胡剑客满头冷汗,几近脱力也不得寸进。
小道士手中生紫雷,青锋应声而断。
胡侍剑口涌鲜血,顾不得被天雷气机击中是何等的陵迟刮骨,便强行脱身,厚如小山的身躯骤然发力,抽断剑倒飞。却已是护剑不及,低头一看,手中重剑全然化为废铁,怒不可遏。
百里长生已是手下留情,并未乘胜追击趁虚而入,只是重新将双手拢入袖袍之中,抖去尘埃轻烟,便要带小荷花离开这里。
胡侍剑看着手中的断剑冷笑一声,艰难起身后吐出一口血痰,双眼冒出血丝,质问道:“不杀我吗?”
青衫道士牵着小女孩背身走去,边走边叹了口气说道:“小道从不杀人。”
胡侍剑满脸渗血,讥笑道:“真不杀?你不杀我,我便会一直尝试杀你,直到我成功了为止。我杀不了你,便杀你身边的人,要么……就从这个小姑娘开始?”
百里长生停下脚步,转身道:“有小道在,你动不了她一分一厘。”
“你能护她一生一世?” 胖子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乐趣,旋即指了指小荷花,眼神阴森,狞笑道:“原来她是你的死穴?好极了,你断老子剑,我杀你在乎之人给我师兄陪葬,说起来还是我亏了些。”
青衫道士瞬息而至,单手扼住两百斤胖子剑客的脖子,将他生生提了起来,冷然道:“这就是你的剑道,可真肮脏。”
胡胖子双脚腾空,满脸涨红,嘴角却泛起一丝怪笑,嘶哑道:“你的天道……也不怎么样,不杀我,我便迟早杀了这小姑娘,你没得选。”
“你真当我不敢杀人?”
青衫道士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双眸间透出的冰冷杀意。
他终究没有动手,不是因为心善,更是不是手软,而是因为那个吃惯了苦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袍。
见到那张被尘埃铺满的小灰脸,小道士瞬间杀意全消,将胡剑客丢在一旁。
他旋即道袖一挥,一旁并未损坏的水缸里飞出上百水滴,凝聚成水团,来到小荷花眼前,犹如戏法。
小道士替小女孩洗去脸上污垢,笑容重新灿烂。
小荷花也笑了,这一路她从没笑过。
“这戏法好玩,你教我好不好?”
“好。”
小姑娘报以微笑,转头望向趴在地上喘息的胖子,抿嘴道:“你要杀我,我就接着,与他何干?”
刚喘过气来的胡胖子扶住脖子,阴笑道:“那你可得好好长大,老子的剑从不斩小鬼。”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指风直袭脑门,胡侍剑额头瞬间迸射出金光,他瞳孔骤然收缩,呆立当场。
青衫道士撤回手指,面带微笑,转身离去。
胡胖子心旌摇曳,回过神来,已见一男一女的背影远去,他怒喝道:“混蛋!你究竟做了什么?”
小道士笑了笑,故作神秘,道:“你猜。”
胡侍剑看了一眼地上的碎剑,咬碎槽牙,伸手以气取剑,可断剑纹丝未动,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跪地在地,流泪痛哭。
轰隆一声巨响。
云端有三把玄铁重剑接连飞出,自胡胖子眉心,肚肠,下身穿过。
三剑钉杀术!
一代重剑门高徒死于非命。
青衫道士再次停下脚步,缓缓回头,望向云端,叹道:“比起天道,剑道更无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