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学会御马的刘子明此刻正骑着一只货真价实的百兽之王浩浩荡荡地沿着江南方向的林道狂奔。这个大家伙委实是桀骜难驯,哪怕刘子明使劲了吃奶的力气拽动缰绳,也不能让它听话半分,半日的路程,他已经记不得是几次被摔飞了回去。这三天以来,刘子明没少给它投喂好吃的,都是上等的肥肉,却也没混个脸熟,几次险些葬身虎口,好在白林主给的御兽册子还是帮了大忙,算是能让这头猛兽微微收敛几分。
刘子明苦笑道,这治兽其实和治人是一个道理,都是先有恩情再有感情。
“慢慢来吧。”他安慰自己一句,从白虎背部的背鞍上取出一个水囊,大口灌入口中,这才畅快淋漓。
他缓缓抬头往林子的尽头望去,那边有一座小码头,停靠着一艘不大不小的乌篷船。
船夫是个健壮武夫,腰间佩剑,手持竹竿立于船头。
刘子明嘴角泛起微笑,伸了伸懒腰,拍了拍白虎的屁股,笑道:“走了,小白。”
“砰”的一声刘子明被一尾扫飞,碧睛大兽发出一声低吼,看来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刘子明扶着腰狼狈起身,这段日子他也习惯了,一笑置之后讨好道:“白大王?”
“小白白?”
“浪里白条?”
“白展堂?”
刘大人接连几次被打飞,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地下,悲戚道:“真是难哄啊。算了,先叫着,将来再取个霸气的吧。”
白虎忽然眯起眼睛,主动托起刘大人,狂奔向码头。
势如风雷。
船夫打扮的武夫一个踏步,乌篷船剧烈摇晃,溅起江面涟漪。
手中竹竿修长,尾部是一道银芒狼牙。
白虎失控似的冲向小码头,船夫一记竹竿狼牙横抡而出。
碧睛山大王灵巧避开这一击,尾部钢鞭策动反击,船夫以竹竿绕着猛虎的尾部,骤然发力一扯,顺势骑上,伸手勒住白虎头上的项圈,将整只白虎倒提离地半分,瞬间止住了猛虎。
刘子明鼓掌笑道:“褚卫正真是骁勇无双。”
碧睛白虎身为仙子林调教多年的凶兽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它瞳孔猛睁,开始发力扭动粗壮的身躯,褚冲庙骑虎难下,身子被顶在空中,只能抓紧它脖子上的困兽索,再以竹竿狼牙扯住那尾钢鞭。
刘子明连忙念了几句驯兽语,白虎瞬间失去了怒气,很快就温顺地像是一只大猫。
褚冲庙落下虎躯,握在竹竿狼牙上的手不停颤抖,气喘如牛。
刘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事的,走吧。”
有万夫不当之勇的褚冲庙松了口气,低头道:“大人没事就好,这仙子林姓白的不知道存了什么居心,大虫桀骜难驯,留在大人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刘子明看了一眼伏低在地的白虎,平淡道:“我命硬害不死,就好像你手上这根竹竿狼牙棒虽是杀人利器,但若是用来诛杀恶人便是护国法器,它也一样,假以时日它也许能成为我们手中的一张敌人意想不到的底牌。”
“大人说的极是。”
“褚卫正是负责南漳郡事宜的?”
褚冲庙摇头道:“属下隶属沧州,是图大人调我入南漳办差。”
刘子明讶异道:“那可巧了,沧州妈祖城知道吗?”
褚冲庙点头道歉:“正是属下的家乡。”
“那你这次可要尽地主之谊啊。”
“大人……咱不是下江南吗?”
刘子明有些迟疑道:“本来是先下江南的,不过康乐的变故让我改变了主意。户部尚书朱宏的老巢正在沧州,咱去会会他。”
“那要不要让弟兄们去探探路?”
“他们已经提前出发了,我们沧州会合。你多费心,把这大家伙带上,天黑就走。”
“是!”
————
已是阳春三月,春意浓,烟雨江南如梦。
乌篷船顺着江河而下,途径美景如画却不入江南,江面有箫声悠扬,不时还有野兽嘶吼。
“白展堂”对被关在乌蓬船的后仓相当不满,不时以叫声来宣泄情绪,这一行刘子明两人本打算低调行走,这下陷入哭笑不得的局面,往好了说,猛虎震山林,一些个水匪山贼可不敢招惹,往坏了说,这家伙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暴露位置。
刘子明干脆不管,脱去鞋袜放在一边,后仰躺下,在船头闭目养神。
褚冲庙划船而行,眉头紧锁。
过了一会,他起身望向两岸迷雾山林,沉声道:“大人,不对劲,我察觉到四周有股很强大的气。”
听见动静的刘子明并未做出反应,依旧闭眼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褚冲庙摇头道:“不知道,只知道这人很强,生平仅见。”
刘子明突然睁眼,问道:“比白林主还强大?”
褚冲庙握紧竹竿,点了点头。
刘子明打了个哈欠,“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大人!”
“你要是都拦不下,我担心有什么用?我觉得吧,那人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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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冲庙坚持道:“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刘子明揉了揉俊俏的脸庞,无奈道:“老褚啊,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般骁勇却不受重用了,太耿直了,不懂得弯弯绕,一条路走到黑。”
“大人见谅,属下向来如此。”
刘子明透出一个凌厉眼神,道:“是缺点,也是优点。”
然后他轻轻一笑,“在我这,优点居多。”
他旋即转身身对着两岸青山弯腰抱拳,“既然来了,烦劳阁下出来一见。”
初时寂静,只有余音回荡。
突然江水绽开一条通路,只见一名手中持箫身后负剑的儒士男子踏江而来。
褚冲庙横起竹竿,手心缓缓发力。
潇洒俊毅的中年人落在船头,朝两人儒雅地点头一礼,阐明来意:“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听闻野兽之声,以为二位遇险,这才跟了一路。”
“原来如此,请问前辈名号?”
中年儒士抱拳道:“在下姓萧,从北边来。”
刘子明瞥了一眼儒士身负的寒鞘剑,猜道:“姓萧,还是剑客,难道是一箫一剑如意风的萧剑宗?”
“公子听过我的名号?”
“四大剑宗之名,如雷贯耳。”
一身青衫素衣的萧如剑神情恬淡,嘴角微扬。
“萧先生这是?”
“哦,在下喜好山水,南下赏景碰巧路过此地。”
“是这样,刘某一行要去沧州,沧州风景秀丽,先生若是愿意可以与我们同行。”
“箫某性子孤僻爱好自由,就不烦劳公子了。若有缘分自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