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商号的队伍前脚刚离开没几天,接近草原和戈壁的交界处就出现了鸢尾花的旗帜。
鸢尾花商队,来了。
三百匹双峰骆驼并没有满载货物,减轻的负重使驼队的行走速度有所提升,这才及时赶到了离博斯腾草原最近的戈壁上。
此时正是红日当头,戈壁上稀疏的植被并不能给地表覆上一层散热毯。
蒸腾的热气如往常一般从地表升起,热浪从瓦西里宽松的长袍下摆钻入,往腿肚子上吹着。
这种灼热感甚至将瓦西里的腿毛熨得更卷了几分。
“福伯,咱们也应该快穿过塔克查沙漠了吧?”
瓦西里沙哑着喉咙,看向一旁的福勒斯基,询问道。
兜帽下,瓦西里朦胧着双眼,他现在不光眼神很不好,眼角有些干涩感,索性就不去看路况,只管跟着驼队一路沿着戈壁往前走。
经过长时间的跋涉,此时瓦西里的身子还有些虚弱感。热浪不断侵蚀着他残存的体力。
众人暂时停了下来,不少护卫用手撑着膝盖,身上冒出的汗早已被亚麻长袍吸干。
“嗯,少爷,在前方戈壁的尽头,已经能看见连绵的绿色了。”
福勒斯基一边回应着,一边从腰后抽出卷起的水袋,捋平又晃动了一下。
所幸里面还有最后一口水。
福勒斯基将水袋的塞子拔开,凑到瓦西里嘴边,说道:“少爷,喝点儿吧!你的嘴都干的不成样子了。”
瓦西里的嘴唇确实干的发白,内唇甚至呈青紫色。
他眼睛迷迷糊糊,就看到水袋塞到了自己的嘴边。
水无色无味,但眼下,瓦西里竟然能嗅到仅存的那口水的鲜甜。
本能驱使着他将水袋扬起,最后一口水顺着舌苔就浸润了瓦西里的喉咙。
瓦西里嘴唇紧闭,抿了抿,将唇间的水分尽量收拢回嘴里。
喝了比没喝更渴。
这是瓦西里咽下水后的第一个念头。
就像是欲望阀门被打开,他现在急需更多的水来滋润干枯的身体。
不过,瓦西里突然想到,这应该是他跟福勒斯基之间的最后一口水了。
他看向福勒斯基,后者的嘴唇同样发白,像干枯的河床一样布满皲裂纹。
“福伯,你……”瓦西里此时有些后悔自己喝的太快了,竟没给对方留下哪怕丝毫。
福勒斯基扯出一个笑容,嘴角的裂痕使他在微笑时也不免有些痛感,只听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快了,少爷……再往前走一点就到泽马部的地盘了。”
福勒斯基继续向瓦西里说,同时也是向身后的一众护卫说道:“那里有一整片博斯腾湖等着我们痛饮呢!想想那些甘甜的湖水吧,它们在向我们招手!到时候,就算我们喝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人来管。”
这是语言的艺术,福勒斯基三言两语就将后方众人的情绪调动了,仿佛博斯腾湖的湖水已经舀到了众人面前的碗里。
“再坚持一会儿,加把劲就到了。”
瓦西里和一众护卫松开放在膝盖上的手,将微曲的身体拉伸了一下。
虽然因为无力而依旧佝偻着背,但他们也重新开始牵着各自的骆驼,继续朝草原和博斯腾湖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远方,草原与戈壁交界处,绿与黄泾渭分明的直线上,正有几个黑点正在极速接近。
“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