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筠给他喂鱼吃的时候，他的眼神都不在鱼上，而是在她脸上。

能让这个霸道乖张的大小姐纡尊降贵地喂他吃饭，心里的满足感远大于肚子里的满足感。

这待遇，段少允相信肯定能在京城论得上独一份了。

只是，他觉得颇有些古怪的是，按他对凤筠的了解，她再怎么好性，也不会有耐心喂他这么久。

更别提她一边喂，还一边强压着嘴角，一副憋笑的模样……

“你乐什么呢？”段少允满腹狐疑。

“没什么。”凤筠转头吃自己的去了。

俩人填饱了肚子，就一起凑在篝火边烤湿衣服。

原本好好的衣服弄湿了，段少允还挺烦躁的，但是凤筠的衣服显然也没好到哪去。

俩人像一对倒霉蛋一样围着篝火瑟瑟发抖，而这该死的衣服仿佛永远也烘不干一样。

他气着气着，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因自小在宫闱中长大，陪母妃经历过两次失宠的风波，自己又身中奇毒，多年不得解，早已养成了凡事三思而后行的行事风格。

非得计划周全，将千丝万缕的关联、事情可能发生的各种演变全部慎重考虑后，再一一践行，心里才踏实。

可他发现，只要在她身边，就没一件事能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永远都是状况百出，令他应对不暇。

要么就是他被她推到了理智崩断的边缘，丧失了一切顾忌后果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俩人第一次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后，他那么难以接受，那么崩溃。

后来俩人发展成如今的关系，也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甚至今日也全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若是搁在以往，这种失控感只会让他无比厌恶。

可今日在这篝火边，在她身边，看着点点萤火缓缓划过身畔，他竟体会出几分“失控”的妙处来。

林间的夜晚有各种小虫子的鸣叫声，有河水的流动声，一点也谈不上静谧。

但他心里却静谧得很。

这种静谧令人舒坦，松弛，同在城中、在宫中的肃杀寂静全然不同……

不多时，凤筠烤火烤得不耐烦了，便任衣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转而去捉萤火虫去了。

段少允看不过去，在他的一再坚持下，俩人重新上马，转道去往他在城外的一处宅院。

那里平日甚少有人来，只有一对中年夫妻负责看管打理。

他俩敲门的时候，他们早就睡下了，过了半晌才爬起来开的门。

一见是段少允，夫妻俩忙不迭跪下行礼。

段少允免了他们的礼，可总觉得他们看他的表情有哪里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进了屋，对着铜盆里的水一照，他才发现，两侧唇角不知何时竟被凤筠用炭灰画了两道胡子，那模样别提多难看了！

难怪她之前肯矮下身段喂他吃鱼！他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一想到自己竟顶着这么张脸走了一路，还被下人看了去，段少允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凤筠见恶作剧败露了，扭身就想跑，然而终究是没跑掉。

段少允搂着她的腰将她按倒在床榻上，低头将自己脸上的炭灰全蹭回她脸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