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萧戳了戳月长熙的手臂,对方心知肚明地转身同他走向更远处。他们还有自己的目的地,叙旧的时光还是单独交给胡承瑞吧。
【1.2】
他的目光慢慢追随着魂魄上升。它在试图飘起来与自己对视,有点卑微、又有点倔强,这才是它最原本的性格。
胡承瑞毫无架子地盘腿坐下,他在虚空中拍了拍它并不存在的脑袋:“就这样吧,还有劲说话吗?”
它太累了,连说话之前都要歇息很久。但它更害怕休息的时候错过什么,浪费掉自己最后的心跳。
“是、你。”
“只能是我,”胡承瑞垂下眼帘,像随手涂改一副铅笔画一样述之于口,“当年在幽冥外围、凤城城楼、云螭海域的战斗送走了三个;你刚睡着那会锦缬也悄悄睡着了;前不久照宜也去了;万象森罗——你知道的最近再次沉睡;师哥又立誓不出山……”
“现在轮到你了……害怕吗?”
它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胡承瑞慢悠悠的语速,连声音都那么的嘶哑:“我、算谁?”
听到这句问话,胡承瑞也不管周围的人有没有走远,他敲了好几下膝盖捧腹大笑,像极了曾经觥筹交错的庆功宴上他们彼此推杯换盏、笑语晏晏。
直到笑声哽咽才停下说出了那句所有人没能说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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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珏,你现在醉酒后还会哭吗?”
“是、我。”
“对,你就是你。”从背后摸出他珍爱的酒壶,里面是他最后一壶治疗眼疾的药酒——真的是最后的了,再也没有哪个女孩会以血做引为他酿酒了。
名为阿珏的灵魂直勾勾地盯着胡承瑞,软绵绵的记忆逐渐逸散,它开始难以理解眼前这个哭笑不得的男人。
“来吧,阿珏,”胡承瑞提着酒壶将珍贵的酒与他们的过去一并洒在它身上,又透过它的身体碎了满地,“这是筱筱剩下的最后一壶酒了。”
“恭喜你:你自由了,回家吧。”
飘扬的金色从他黑黝黝的身躯里挥洒在石碑上,它弱小的身躯逐渐模糊与石碑融为一体。
最后,它模糊的视线在胡承瑞转身的瞬间黑朦。
『他好像快哭了,还摔了一跤。』它想提醒他,但它的时间还是在此刻停滞。它甚至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声谢谢,它欠这群人的还是太多了。
在回归石碑的前一刻,它的面前却出现了点点星光。是久违的、温暖的光源。
【1.3】
趁着胡承瑞跌跌撞撞地离开,一直藏在远处的两人站在风珏面前。夏萧蹲下身,手中漂浮着的是喻泽绫的命星。
这颗本已经晦暗的星星在月长熙光灵一路的呵护下,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些亮光。
风珏的消散速度减慢了些,它似乎在强撑着身体观察眼前这颗熟悉的星星。
“这是……风绫,我们来此、替他归家。”
是了,是那个他只见过一两面的孩子,是那个因为他控制不了魇而诞生的孩子。他的愧疚、懊恼、悔恨也是在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时达到了顶峰。
“风珏……先生,虽然他没明说,但他从未怪过您。绫一向把是非分的很清,您在他心中,是为数不多的亲人。”
命星上的光灵脱离,飞到风珏身边托着他走向石碑。瞬间黯淡的命星如有意识般破裂成碎片,它们飘在空中为风珏组成道路。
交织的黑暗混在纯白的、金灿的光源中,最终遁入石碑里。
月长熙如观礼般注视着这场谢幕,一路上的安静仿佛全部倾注进这个时刻。
“虽然还是很讨厌你的风格……”光灵飞回月长熙手中,他闭眼紧握着拳,头一次像个专业的玉轮卜者,“愿你去路安然、归途无恙。”
风声止步于此,石碑周围空荡的可怕。它孤零零地伫立在螣城中心,守望着这座被俾殂反手抛弃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