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上空飘来大朵乌云,玉宇琼楼被压在沉沉阴影之下。
要下雨了。
“照夜,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卫茉问她,“你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陛下怎么说?”
“昨夜柳昭媛身体不适,陛下在朱雀殿陪她,正好看到皇后娘娘压着甄锦心与那侍卫进去,龙颜大怒。柳昭媛本想求情,可皇后娘娘说证据确凿,不容分辩,陛下当场就将二人发落了。”
皇后。
又是皇后。
是她的判断出了错,还是那看似骄纵任性的女子背后另有高人指点,次次帮她抓准时机?
可昨夜之事她连卫茉都没有说,远在凤仪宫的皇后又是如何知道的?
轰隆——
一道惊雷响彻长空,狂风骤起。
后宫最偏僻的角落,常年不见阳光的宫殿深处,黄叶在布满裂纹的砖石地面肆意地打着滚。
宫室潮湿,背阴处水迹斑驳,台阶布满青苔。有人提着裙摆,消无声息踏着满地落叶与湿漉漉的台阶,推门而入。
“吱呀。”
忽然刺入的光线让墙角处抱膝蜷缩的女子微眯起双眼。
“你来了。”
待看清来人,女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她捋了一下披散的黑发,像飘飘忽忽的女鬼般直起身。
“怎么,害怕?”她朝门口那人笑。
“你知道我会来。”浣纱提着食盒,背后是凌乱交叠的枯枝与阴沉天色。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怎么舍得不来看我。”甄锦心轻轻掸了一下布满灰尘的座椅,“待客的茶水是没有了,将就着坐吧。”
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正是花朵般娇艳的年纪,可这阵暴雨过后很快便要凋零。
一夕之间,浣纱看见好友乌黑发丝中钻出雪白。
“你已是后宫嫔妃,为什么还要招惹他?”她哽咽着,“他已经喜欢上了我,等我到了出宫的年纪他就会娶我!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浣纱与甄锦心同年进宫,年岁相仿,兴趣相投,相互扶持度过了皇宫中最难熬的无数个日夜。然而,就像民间话本里写的那样,知交好友常常会爱上同一人。
“你比我漂亮,比我机灵,连昭媛娘娘都那么看中你!你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为什么还要回来抢我的东西?!”少女的眼眸不再清亮,多年压抑的嫉妒不甘像熊熊烈火般燃烧了她的理智,让她开始口不择言,“你知道我其实很讨厌你么?只要有你一日,所有人的目光就不会落在我身上!宫正司的嬷嬷如此,沈阙也是!你拥有了这么多,却依旧不知足,现在落到这种下场,我真是……真是痛快!”
甄锦心没有反驳。一股凉意像藤蔓般顺着她的心口生长出来,迅速爬满四肢。
“想不到你这样恨我……”她低下头笑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放入浣纱的食盒里。
“你做什么?”浣纱追问。
甄锦心看向她,“你难道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是你在那位陈姑娘面前走漏风声,引得她来抓我,我顾念定嫔的恩情没让阿阙杀她,她却食言跑去向皇后告密!”
“浣纱,你知道么,阿阙的死,你也逃不了干系!”
浣纱如遭雷击,双手捂住脸孔,大声地哭起来。
“她骗了我,骗了阿阙。”甄锦心倾身上前,将浣纱搂进自己怀里,嗓音蛊惑,“好浣纱,你那么爱阿阙,难道不想替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