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愿念完回头就看到挽南直直的盯着他,满目执拗。
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愿者上钩跟了他一路,只为了跟他说一句“小郎君,我已爱了你一程了”的人。
陈三愿儒雅轻笑:“阿南?”
挽南愣愣的的对上陈三愿的眼睛。
只见陈三愿如当年一般灿若星河的看着她,只是眼角多了些沟壑的缠绵。
原来这些年,我们都过得不好。
“呵!”
陈三愿的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挽南终于从回忆里完全抽出身来。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陈三愿笑着肯定道:“阿南定是被我的风流倜傥迷了眼对不对?”
过往、如今,所有的一切好似重叠在了一起,顷刻之间,挽南的脑海里炸开来。
陈三愿看着她的模样,脸色一变。
以为她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立马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却不防被甩开了手,义无反顾。
陈三愿回头看向挽南,只见她眼角泛起薄澜,犹如六百年前的洛河水波一般粼粼无状。
陈三愿心疼的要死,可挽南眼中倔强的雾霭又迟迟不肯散去,让他再不敢多有动作。
看着眼前人神色担忧,挽南甩了甩脑袋喃喃道:“陈三愿,你究竟想要什么?”
还未等眼前人回答,挽南又按按脑袋,摇摇头,不再要答案。
或许她也理不清,究竟是在问陈三愿,还是在问自己。
平静地对陈三愿笑笑,挽南道:“莫要担心,我无碍,只是想到了些事情,头疼得慌。”
说完便自然的拉着陈三愿的手,还轻轻捏了捏,眨着薄红的双眼,对陈三愿笑得醉生梦死。
陈三愿呆了呆,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终究什么都没说,顺从的跟着挽南一同走到屋外。
挽南拉着陈三愿准备离开。
即使她还记得此行目的,可人死如灯灭,放弃纵然可惜,但坚持也早已没有意义。
“神官,请等一下。”
挽南跟陈三愿转身,就见刚刚满脸泪痕的恪守急匆匆的追了出来,然后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今日我见你来时,很是欢喜。师傅念你几十载,我想,只要如愿,即便是走,他也会了无遗憾。”
恪守鼻头泛酸,忍不住喑哑的嗓子:“直到师傅只能睁着混浊的双眼,扯着嗓子如窗外的风雨一般无力嘶吼时,我才发现,我并没有欢喜,甚至,我怨你。”
挽南定定的看着恪守的双眼,抱胸了然:“怨我为何不再晚点来?怨我为何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愿同你师傅说一声得道?哪怕只是诓骗?”
挽南摇了摇头,毫不客气:“你师父当年进幽都寻我续命,说自身道法将成却受大限所累,委实不肯甘心。”
“我虽吃他一嘴香火,却也干不出此等悖逆不轨的事来,他怒出幽都却寻了此等野路子,白白享了这多年的寿数,如今这般,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听到这话,恪守晦涩地开口道:“师傅也同我们这样说,纵我当时不信,可当我开门看见你们时,我便知道,师傅是对的。”
说着他摸出了一本手札,怀念的抚摸了几下,还是递给了挽南:“师傅说,白日里太急,竟忘了给你。又说你定会再来一趟,让我把这个给你。”
挽南接过手札,正色道:“你师傅当年行差踏错,使了些见不得人的野路子,如今迷途知返,倒也不算抱恨终天。”
恪守:“......”
听不出挽南这是骂人还是夸人的话,恪守反应过来后只正正的对挽南行了一礼,再无言语。
“想必你已隐约感觉到,我们此行,来者不善。”看他人转身准备回屋,陈三愿却突然出声:“陵城依陵山而建,山阳处有一道观,虽败落,却有你师兄弟一席之地。”
最后一句话在身前响起,恪守已经泣不成声。
官城的魑魅魍魉他从未想过能以一己之力招架住。
他一人纵然死生不论,可师弟年岁尚小。
哪怕这世间再苦,也得他自己亲自走一遭,才能道一声值不值得才是。
恪守行了一个和刚才一样郑重的礼,哽咽道:“多谢神官与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