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记得曹昂就是被记在丁氏名下,但你先别着急,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还好端端活着呢。
丁氏也终于抬起头,脸色不变,但眼神却是冷下来,曹操和曹穗感受得最明显。
曹操也不太喜欢这个话题,皱眉道:“你操心我后院做什么?你后院妻妾不睦怎么不多上点心?夫人名下还有穗儿,日后谁都说不准,你先管好自己再说。”
曹彬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可见曹操这个兄长哪怕几年不见,威慑力不减。
“我,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心建议。穗儿若是有个嫡亲的兄长,日后也有依仗。”曹彬忍不住多说一句。
曹嵩都没眼看缺心眼的儿子。
果然,曹操没好气道:“难道不记在夫人名下子修就不会管妹妹呢?再说依仗,我和夫人还在,穗儿需要昂儿操什么心?”
曹穗忍住出去说几句的情绪,日后谁成为谁依仗还说不准呢?
这话曹彬没法接了,他总不能说总有一日曹操和丁氏两人要离去,到时候曹穗的自然不能再依仗他们。
曹彬再憨也知道这话说出口,那么年过三十的他今日定然逃不过大兄的毒手。
曹嵩开口要将这件事岔过去,丁氏却是不卑不亢道:“父亲,此事小叔说出来,那儿媳便多嘴说上几句。儿媳这些年对孟德后院还算是宽仁公平,后院子嗣更是未曾嫉妒。”
“我知道你的好。”曹嵩或许在曹操子嗣不丰的那几年有意见,但这几年随着一个个蹦出来的孩子,已然全部消失。
“多谢父亲。小叔今日提起记名之事,儿媳却是不赞同的。孟德日后定会有更多子嗣,现在只有昂儿年长还能相安无事,但若是他记在我名下成为嫡子,怕是会引起后院争端。”
本就是长子,还占了一个嫡字,日后曹操后宅的儿子长大了,自然会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曹嵩脸色认真起来,想了想也是,日后他的这些孙儿被长兄压一头的时候,难免会不服,心里会想着若是他们能成为嫡母记名儿子,是不是身份上也能补平。
此乃祸家之源。
曹嵩对着曹彬轻斥道:“不靠谱的主意不要瞎出,正如你大兄所言,先管管你的后宅,正室的地位和尊严不可动摇。”
若是没有他在中间拎不清,哪个妾室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正室叫板。
曹彬引火烧身,被训得蔫蔫的。
曹穗脸上不由自主染上笑意,倒是衬得一张小脸喜庆精神,叫曹嵩看到难免又夸了几句。
曹穗以为这件事以她那倒霉叔叔被训就结束了,万万没想到回房后还有第二场家庭会议。
“穗儿想不想和你大兄更加亲近?”
曹穗听到丁氏委婉的问话心中明了,认真道:“阿母,大兄对我好不会因为是不是记名嫡子而改变。阿母有我就好啦,大兄有刘夫人,若是真被记在阿母名下,日后定然会为难,和铄儿他们相处也多了几分顾忌。”
这一世刘夫人并未早忙,生女之时虽有险象,但好在黄丹红守着将人救了回来。
虽说明显体虚许多,哪怕是大夏天也会冒冷汗,但人终究是活着。
丁氏松了一口气,望向旁边的曹操,“我和穗儿想法一样,昂儿和穗儿关系好,记不记名都一样。更重要的是,我有私心。”
曹操还有点懵,丁氏不等他反应便坦荡地说出来。
“我身体不能再为阿瞒添丁,这辈子都只有穗儿一个。她是女郎,我希望她在阿瞒儿女中和旁人永远不同,在外人眼里,她是你我唯一嫡出的子嗣。”
丁氏将自己的小心思明明白白地摆出来,她就是要曹穗成为曹操唯一的嫡出。
曹操还没说什么,曹穗已经感动地扑上去,“果然有阿母的孩子是块宝,我和阿母天下最最好。哪怕阿父日后不知道更喜欢哪个兄弟姊妹,但只要知道阿母心里我永远最重要,我就安心了。”
曹操:……
他木着脸望着抱在一块的母女俩,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好似他宠爱旁人、更看重其他子女就已经发生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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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穗觉得他有被排挤在外了,不过这几年也习惯了。
他曹孟德是什么人啊,那是脸皮最厚的啊。
曹操硬凑上去,一张带着胡须扎人的脸凑到两人面前,害怕被扎的曹穗本能地一个后仰,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曹操没好气道:“你还嫌弃我?就你这么小小一个都气我,若是多来几个,我光是想想都头疼。”
曹穗立刻还嘴,“阿母你看,阿父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曹操一把把人捞过来,故意用胡须去扎她,“还敢当着我的面颠倒黑白,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和你阿母最最好。”
曹穗被扎得一个劲地躲,吱哇乱叫,“你不是嫌我说话露骨吗?”
曹操当作没不记得以前说过的话,“外人面前自然不能如此露骨,但屋子里就我们一家三口,你还把我撇开。”
曹穗敷衍道:“好好好,我们一家三口最最好,行了吧?”
曹操还想继续但被丁氏阻止了,她眼神不赞同,“穗儿肉嫩,你别真把她扎疼了。”
曹操:……
他的胡子是什么武器吗?
不过看在怀里女儿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份上,没有再幼稚地逗她。
屋内的烛火昏黄温馨,曹操的声音也柔和下来,承诺道:“阿姊放心,穗儿是我和你所出,定和旁人不同。”
丁氏看了他一眼,此刻确实触动。
但心底又无比清晰他是什么样的人,就像此刻他的另外一些子女被定义为旁人。
她的女儿永远都不会成为她阿父嘴中的“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