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穗笑着否认,也不管荀彧有没有再看她,脑袋晃晃悠悠的,“先生不要往我头上扣帽子,我这是开解先生,放轻希冀,失望就不会将人湮没。”
“就像是我刚开始做饭,只要放低心理预期,吃不死那就是成功,到最后哪怕我做出一坨炭,都会觉得,还行哦。”
荀彧:“…我没女公子这般好心境。”
而且,心理预期放得有点太低了。
曹穗笑呵呵地挥挥手,对上他的眼睛,“意思到了就行了嘛,先生你完全就是和自己拧巴,影响不到我阿父和陛下的,他们两个…我就不背着说坏话了。”
荀彧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曹穗叹了口气,提了一个不是很成熟的小建议,“或许,先生若是真放不下,可以将希望放到下一代身上?”
曹穗越讲越顺,“先生正值壮年,风华正茂,一代人培养也不过是堪堪二十年,先生耐心够,完全可以等下一代。”
荀彧不知道该形容此时的心情,哭笑不得。
他声音都变得无力,“女公子是真心的吗?”
曹穗认真点头,表示她没有在开玩笑,“先生,我看你是自己人才和你说这么直白。陛下嘛,前些年受苦耽误了,你指望陛下,还不如指望他生出来一个类光武皇帝的太子子嗣出来。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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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此时半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越发绝望。
此时的汉室别说指望不上年幼的陛下,怕是定要光武皇帝那样的人物转世才能扭转乾坤。
这般事实难道不叫人绝望吗?
“女公子,这就是你准备开解我的说辞吗?”荀彧表示有些太过独特。
曹穗眼珠滴溜溜地转,不敢和他对视。
本来想剑走偏锋的,但现在看来走得有些过于偏了。
“其实还有一套。”曹穗稍微不自在地说。
本来听了她前面那套令人绝望加深的开解,荀彧此时应当拒绝的,可偏偏心里冒出来一个声音,他想看看到底能不能更荒唐。
“女公子且说。”
“先生好生强大的承受能力。”曹穗也不知道算不算夸,反正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另外一套说辞嘛,那就是汉已经刻印在我们心中太过深刻,王朝迭代是人力无法抵抗的洪流,可汉的烙印却会镌刻在人灵魂,百世不消。”
曹穗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这片土地的人会世世代代自称汉人,会用汉字记录下大汉的一切,世世代代供后人传阅。”
耳边是嘈杂的欢喜声,只不过一切落在荀彧的耳朵里,都成为朦胧的背景。
他越过曹穗的眼睛,望向她身后广袤的天地。
他深深叹了口气,“女公子,一开始便这么说,也不会叫我误会。”
曹穗身体瞬间放松,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栏杆上,“因为我觉得后面这套说辞一听就是哄人的大道理,没想到先生真吃这一套。”
荀彧哑然,“…女公子有大智慧。”
“不不不。”曹穗一点都不接受旁人给的高帽,“是先生有大志向,不像我只看得到眼前一亩三分地上的人。”
荀彧再望那些百姓,突然想起来哪怕受尽苦楚也比不得寻常百姓平淡一生辛苦的生活,心里有什么在互相撕扯,摇摇欲坠的执念虽未崩塌,可基底已然被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