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剑的手仍在微微颤抖着。
并非是因为心中的思绪,而是单纯的在用力过猛后,手臂的力量有些透支了。
在越来越激烈的暴风中艰难踱步着,白染的脑海中却仍在想着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当死灭屠杀完所有的敌人后,当眼中的光弧将圣洁的深金取代血的殷红,那些暂时被封锁的东西重新返还到这颗心中之后……
她看着那些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敌人,看着血肉模糊的残骸,四散的断壁残肢,狰狞的人类颅首。
白染幻想过很多次,也假设过很多次这一天的到来。
在得知自己魔神身份的性质,以及这个世界些许的时代背景后,白染就清楚的知道,自己迟早是会杀人的,而且会很多。
她以为当了十几二十多年人类的自己,会看着人类的尸体大吐特吐,感到恶心,害怕不安,终夜梦见被自己杀死的人,然后变得患得患失。
毕竟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白染太清楚了,阿比斯并不知晓自己有着前世,并非真正的新生魔神。
白染很清楚自己前世是个怎样的人。在前世,她这种人被称作失败者,废物,社会的蛀虫,没用的病秧子。从来没有人会在意自己,认可自己,关心自己这个什么也做不到的、没有一点价值的垃圾。
但阿比斯不知晓这些,在祂眼里,自己成了一个颇有天资的魔神,在众多魔神之中也是很特殊的那些,祂不觉得自己有多少缺陷,总是很自信的说:你是能够到达深渊尽头的。
这种区别来自何处?白染有不止一次的去思考过这种问题。
无非是力量,她的内在仍是那个自己,白染自认为自己与前世的区别只不过是魔神的力量。
而力量,便是很好的化妆品,那些缺陷就会在他人眼中自动被名为力量的事物过滤成美好的品质。木讷和不善言谈在它的妆点下便成了孤高傲气,优柔寡断被当作胸有城府,敏感多疑成了洞察先机,偏执狭隘被认为是坚定不移,懒惰与莽撞则被视作英勇和伺机而动。
脱离了力量,她仍是过去那个卑微的自己,一个精神上的蝼蚁。
所以就是这么一个如此平凡的自己,在杀了人后大概也会像自己所设想的那般表现的那样没出息吧…….
但事实是,她甚至没有太多的感觉。
和杀死魔物没有太多的区别,刀刃划开表皮,接触温热的血与肉,搅碎骨骼,然后死去,就像是以往她杀死的每一个魔物那般。
帝国战士的死亡并没有带给她反胃和畏惧,或者愧疚,唯有可惜。可惜着这些英勇的战士因为无聊的种族战争而死在深渊之中,他们一生磨练的武艺与心中的喜怒哀乐一同随着荣耀死在了这些血肉模糊的尸骸之上,也许远在帝国翘首以盼的家人们在为其立墓时就连能够埋下的遗骸都不会有。
除此之外,就没有太多别的了。
白染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所拥有的力量亦是构成此身的一环,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份力量,她才是现在的自己。
她早已和前世不一样了,却对此没有察觉,而是仍被过去遗留下的“自知之明”所影响着。
【为什么不汲取掉那几个人类的尸体。你在接下来的风暴中很难活下去,每一点煞元都很重要。】
“……只是有些接受不能。”
汲取那些人类会让白染有些不适,至少在现阶段,她还没办法无视这心理上的障碍。
那种感觉,会让白染觉得自己是在大啖人肉一般,即便知晓将其转化为煞元以应对接下来的风暴才是明智之举,但白染还是难以跨过这条底线。
虽然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越过这条线的一天,白染也希望这一天能迟一点到来。
阿比斯没有马上应声,祂似乎是在思考,在揣测白染的心理。
【是因为他们长得和你很像?确实,你没有进入魔化的常态外在和猫人一族没有太大的差别,而此世的诸多类人种族又是以人类为蓝本演化出来的,和人族的区别也是体现在部分种族特征上……是我考虑欠佳了,但我还是建议你尽早克服这层心理障碍,毕竟这是有利于你成长的。】
“嗯。”
白染心不在焉的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