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阳光炽热,河水的寒意已被驱散,触感温和如温水。魏安便细心地为小妹清洗起来。
···
邓氏宅院。
邓翼跪伏在院中,全不复平常的气质高洁,风度翩翩,只是满脸不甘,头发散乱,一袭白袍沾满了尘埃。
屋内有两人端坐。
正是邓翼的父亲邓广,这一支脉的掌舵人,以及邓翼的兄长邓权。
“父亲,公翔亦是...”
但邓权的话没说完便被父亲打断了。
“公衡,为父少时,邓氏如日中天。”邓广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
“建兴元年、延熹八年,我邓氏两次受挫,为父都曾经历。”
“为父少时,受你大父之命巡查田庄,忽然下了一场急雨。却恍然懂的了一个道理。”
“天意难测,天意不可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公翔胸怀大志,却刚则易折,虽有大器之才,却也好事多磨。”
“权以力辅,力以智辅,见识不明,逆天而行,终将不得其所。”
“大丈夫需权衡利弊,忍人所不能忍,不可一味刚猛,该出手时,亦不可心慈手软。”
“审时度势,一时低头,不丢人。”最后三个字邓广说的尤为用力。
邓广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因年事已高而有些气喘。
邓权上前轻抚其背。
邓广摇摇手,等气喘匀后,再度说道。
“在朝,两次党锢之禁,面上是受宦官迫害,却是皇权隐于其后,在野,太平道已成大势,南阳大方,竟有数万人,纵是各世家门阀,也不敢与其争锋。”
在仆人的搀扶下,邓广走出屋子,在邓翼面前停顿片刻后说道,“公翔,人争一口气,却也要上看天时,中看地利,下看人和。”
随后叹了口气,慢慢走远。
邓翼抬头,眼圈通红看着父亲离去的方向。
“公翔,起身吧。”邓权见弟弟抬头看向父亲,多年兄弟默契,心知他已经想明白了。
“兄长。”
“你心中所想,我何尝不知,邓氏如日落西山,子嗣凋零,袁氏如日中天,不可争锋。”邓权说道。
“先祖禹公的风采,我邓氏子孙丢的干干净净。”邓翼哽咽道。
“却是未必。”邓权目光深邃的说道。
“先祖选了光武帝,自是有先祖的智慧,后人也该有后人的智慧。”
“兄长,你这..”邓翼吃惊地看了兄长一眼,心中疑惑:难道他打算全力支持袁氏?
“天下将变,我邓家为刘汉所弃,仁至义尽,我等只为邓氏计。”邓权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今袁家虽是士族领袖,未录尚书事掌朝政,又未掌兵权,兄长何以如此看好。”邓翼问道。
作为士族领袖的袁家,要想进一步提升地位,就必须掌握国政和军权。
否则,即便得到大部分士人的支持,一旦皇帝下令,袁氏也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