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断北只觉对方劲气蓬勃外放,收拾傲气,寻思道:“我与刀、剑二人中的一人注定会有一战,今日不失为一个好时机。我若胜了,往日备受打压之气一扫而空,日后横行天下,何人敢阻?我若败了,中原江湖再没我无为教立锥之地,成败在此一举!”想到此间,冷哼一声,朗声说道:“笑话!杨某纵横天下,何人不敢与之一战?”
此战意义深远,无可避免,再行劝言,倒成使反力了,王守仁、刀仁、沐平生、邢顶天四人深谙其中道理,不作他言,只道:“小心!”留下关切叮嘱,乘舟上岸。杨断北手下之人无不惟其命是从,只需他一个眼神,当即默然退去。
赣南七祖见到王守仁分外眼红,性子火爆的谢志山嚷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报我们的仇,两件事情有个狗屁关系!”若非陈曰能和高快马拉着,早已跳将出列,与王守仁厮斗一处了。池仲容摇着手中羽扇,深知以己威信镇不住谢志山,便对蓝天凤道:“大哥,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正面相对,任何一人我们都惹不起,何况有五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如他日寻机,再作图谋。”蓝天凤点头称是,他既为七人之首,自有一番沉稳气度与威慑之力,他既开口,谢志山不敢嚷嚷,只作嚅嗫,极不情愿地被陈、高二人拉走。
湖面浩瀚,烟波浩渺,却镇不住剑成和杨断北的绵绵气机。这气机与时光相融,与空间相合,蓝天白云、碧水薄雾、花鸟虫鱼……世间万物皆与之合成一体,或许本来就是一体的。清风吹到了此间,出现了断层,再无时光的流逝、空间的变幻。
剑成的眼前出现了一点毫光,光晕以可见之速逐渐扩张,直到无穷无极。光好像是白色的,又好像是无色的,柔和而纯粹,无一丝异物掺杂其中。天地间,唯有这光和他自己。
杨断北置身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闪光之物,他低头抬手,却没看到自己的手,他能确信手就在那里,又感受不到那里就是他的手。他与这无尽黑暗融为了一体,这黑暗就是他,他便是这黑暗。
岸边的看客们,大多不明所以,期待的惊世大战,为何会成为闭目养神?二人原本凝重肃穆的神色,不知何时变成了安详和从容。
飞燕掠空,来到二人上方,已是一团血雾,叫声却还未歇。
空间出现了震动,看不见波纹,但能清晰感知。二人同时睁眼,剑成食、中二指并指为剑,剑气穿梭,往来纵横;杨断北十指张扬,对空狂舞,席卷八方。
无数细珠跳跃湖面,无敌战舰嗡嗡颤动,岸边土坎沙沙抖落,看客们脚底传来阵阵酥麻,随着身体缓缓蔓延。
剑成不姓剑,原本姓甚他自己也忘了。他的童年正好赶上了灾荒,父母兄弟皆死于那次灾荒之中。在流浪途中遇到了不姓刀的刀仁,二人一见如故,结伴流浪。
流浪的日子苦不堪言,地为床天为被,衣食无着。时常仅为一口食粮与人发生打斗,年小体弱的他们每次都能打赢,因为他们有一种奇特的天赋,棍棒枝干到了他们手中,皆成神兵利器,明明毫无章法,每每恰到好处。短短数年,寻常江湖客,非其之敌。后来碰到了前任天元城城主梁玉盛,收为关门弟子,不传任何武功招式,仅以内功心法“天元功”相授。随着年龄的增长,修为渐圆,合创“刀剑诀”。
杨断北天赋异禀,又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能不择手段。尊为无为教之主,身负诸般绝学,“无为掌”、“破邪拳”、“无修证自在杖法”、“巍巍不动泰山深根功”、“无极大法”,无一不是响彻武林的盖世神功。他的一生充斥着血腥与杀戮、利益与阴谋,教主之位、武功绝学皆是弑师杀兄得来的。
湖面恢复了平静,战船不再异响,土坎的沙土重回沉寂,酥麻感也消失不见了,一切都变回了原样,仿佛从未异样过。
杨断北吐出一口浊气,挥袖而去,带着属于他一个人的无为教头也不回的去了。
剑成上了岸,公冶忠义问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师父,谁赢了?”望着这位爱徒,剑成眼含深意,缓缓道:“险胜半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