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平和作答:“陛下赞誉,微臣愧不敢当!天地之浩瀚,非穷人力可知全豹。微臣未曾听闻这等奇鱼,亦不敢断言其不存于世。既是奇物,必是罕见,寻数日不得见,那也不足为奇。”
朱厚照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今晚你就同朕一道寻找吧。”
王守仁心中不愿,又不能当面弗意,转而说道:“陛下,您急召微臣,便是为了此事?”
“朕召你了么?朕好像是召过你了……”朱厚照满心玩乐,一时回想不起,望向江彬。后者反应迅捷,言简意赅:“脏银。”朱厚照这才想起,又将目光转向王守仁,颇有玩味。
“脏银?”王守仁心头一跳,心念急转,故作不解,问道,“请恕微臣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江彬不失时机插话道:“王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何必明知故问?”
王守仁依旧一脸茫然:“微臣确系不知陛下所指脏银为何?”
江彬不及进一步设套,朱厚照直言道:“朱宸濠枉法敛财,收刮民脂民膏多年。如今他本人已经伏法,却不见那数目惊人的脏银,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
王守仁这才假作恍然大悟,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恭敬递上,同时偷视江彬神色变化。
“这是什么?”朱厚照示意左近宫人接过。
“回禀陛下,这是微臣从反贼朱宸濠府邸搜查出的账本。”王守仁再次余光偷视江彬,见其身子微震,牙根凸起,目光游弋。
朱宸濠随手翻阅,道:“这上面只记载了脏银数目和动用日期,并没有注明流向,这算什么账本?”
王守仁答道:“据微臣估计,账本应分上下两册,这一册中只用作记载数目和日期,至于脏银流向,想来应在另一册账本之上。微臣反复搜查多遍,仅得此一册,还请陛下治微臣办事不利之罪。”
江彬惊魂稍定,暗暗寻思:“朱宸濠多年行贿朝中大臣,并将其造册记载,此事不假。但王守仁行事素来狡诈,其言真假一时难辨。此账本不无假造可能,但也有真实的可能,而且另一册记载脏银流向的账本很可能也在他身上。”
朱厚照兴味索然,道:“江彬,对此你有何话说?”
江彬身子一颤,忙道:“微臣以为,账本乃隐秘之物,反贼将其一分为二,藏在旁人不易发现的隐蔽之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王大人一时找寻不得也不算过失。事后,微臣会加派人手,再到反贼府邸详查一番,就算把整座府邸翻个底朝天,也要将那账本找到!”
一个识趣让步,一个适可而止,此事就此翻过。
王守仁趁机又道:“陛下,既然事情已经说明,微臣尚有其他政务有待处理,便趁着天色未晚先行告退了。”
“老王你也太心急了,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等会儿朕请你吃饭。”朱厚照于玩乐一事很是上心,“朕请你吃饭,你帮朕找鱼,这叫礼尚往来,既公平又合理!”
王守仁深为朱厚照的言行而惊诧,心中哭笑不得,实在想不出推脱措辞,只能作揖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