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一手拉着萧正阳,一手持血舞刀作杖,不时剧咳,咳中带血,漫无目的、形如蝼蚁地挪行在漫无边际的广袤沙海中。
身处无处遮阴的沙漠,即便静坐不动,也能令人气喘吁吁。黄沙滚烫灼人,空气干燥炙热,待在原地,还不如缓缓行走。
烈日西下,夜幕降临,挨过了酷热干燥的白天,等来的是寒冷刺骨的黑夜。薛恒四下寻觅观望,无处可避阴寒夜风,无奈呆坐沙地。
又渴又饿又累的萧正阳躲在薛恒怀中,后者为其处理满脚水泡,疼的他龇牙咧嘴。听着犹如奔雷、经久不衰的隆隆鸣沙声,瑟瑟发抖。
鸣沙和沙山,皆是巴丹吉林沙漠中的奇景风光。
夜无星辉,漆黑如墨,饱受风沙砥砺,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形麻木、神智恍惚中,天边泛起鱼肚白,不消多时,耀眼强光遍洒大地。天蓝地黄,骄阳亘空,天地间又变成了一座大熔炉。
叔侄二人不识路途、饥渴交加,怔怔地瘫坐原地。
一声锐啸划过天际,薛恒只道是水淼、圴垚等人又追来了,正要起身,啸声再起,这下听得分明,抬眼仰望,一头雄健苍鹰遨游苍穹,好似洞悉了二人的困境,盘旋上空,久不离去。
薛恒望着雄鹰,心生一计,道:“阳儿你快躺下,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躺着别动!”萧正阳一时不解其意,仍是认真点头,道:“恒叔放心,阳儿知道了!”
于是,叔侄二人一动不动的平躺在地,薛恒用半个身子护住萧正阳,将血舞刀藏在身下。
雄鹰在空中盘旋了许久,不见二人丝毫动静,果然俯冲而下,待到相距约莫三四丈时,忽而身子一拧,折返苍穹。如此反复多次,一次近过一次,待到第五次时,终于不再试探,展翅疾扑,飞掠之速,便是劲矢亦有不如。
薛恒等得就是这个时机,右腿骤然大力踢出,正中雄鹰健体,同时小腿也被利爪抓伤,紧接着血舞刀劈出。
雄鹰体格雄健、反应极快,挨了一脚吃了痛,却仍能如风疾掠,避过了血舞刀致命一击,踅身逃往苍穹。
薛恒费心苦等,可不愿错过了此等良机,腾身而起,全力抛出血舞刀,划出一道精妙弧线。雄鹰一声惨叫,左翼被血舞刀生生砍下,跟着身如断线风筝,飘摇摆荡跌落到了沙地上。
薛恒箭步抵近,二话不说,直接踩断了雄鹰的脖颈,再无生机。换作以前,一脚一刀便能拿下雄鹰,哪需腾身飞刀?就算如此,也不会喘上一口大气。今非昔比,俯着身子大口喘息,许久缓过气。叫过萧正阳,道:“快喝血,别喝太急了。”
萧正阳迟疑半晌,终于喝了小口鹰血,浓浓的血腥味,呛得他干呕连连。
叔侄二人轮流喝着鹰血,直到再也吮吸不出为止。薛恒本想留下一部分鹰血,苦于无盛放器具,如此一来,将血留在鹰尸中平白凝固亦或蒸发,还不如现在喝了。饮血解渴、生肉充饥,也算解决了一时的危机。
薛恒道:“多吃些,这里天气太过干燥,过不了半日光景,生肉就咬不动了。”萧正阳实在不愿点这个头,更不愿吃生肉,多次欲呕,强行忍下,皱着眉头、硬着头皮努力接着吃。
薛恒拔下鹰羽,稍作编织,制成一顶简易的斗笠,待在萧正阳头上,挡光遮沙。再将剩下的生肉别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吃饱喝足,顶着烈日,迎着劲风,踏着黄沙,向北艰难前行。
走走停停大半日,又是一天黄昏时,皮肤受烈日暴晒开始脱皮,满脚的水泡带来锥心之痛。途中经遇,既无飞禽走兽,也无商旅行人,更无湖泊清泉,有的只是酷烈骄阳、无尽黄沙。
薛恒目光柔和地望着疲累不堪、面色潮红的萧正阳,和声问道:“饿吗?”萧正阳又渴又饿,捂着干瘪的腹部,舔着干裂的嘴唇,看着干巴巴的生肉,实在提不起半点食欲。
估摸着到了午夜时分,薛恒抱着萧正阳听着永无止境的震耳鸣沙声,忽觉沙地之下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