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门客栈15(2 / 2)

风萧、水寒破开木桌,还欲进击,忽觉头顶有异,不及抬头,齐齐挥剑上刺。一道瘦小身影从天而降,双掌齐出,拍中黑白双刃,二人顿觉无匹劲力直冲全身,双脚再难立足,浑身骨骼咔咔作响,倒滑数丈方才稳住身形,望着沙地上留下的四道深达一尺的滑痕,气血翻滚,剧喘如牛,缓气通血。

“教主!您怎么来啦?”水淼看清来人,既惊且骇。

“哼!本座要不来,就凭你们能成事么?”

水淼心头突突剧跳,脸色煞白,垂首缄口,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较之先前的戾气外露判若两人。

来人正是无为教主杨断北,较之当年几无变化,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小老头。无视风萧、水寒,华光隐隐的小眼平静凝视留义群,负手静立,许久无声。一切归于平寂,一场血溅如泼水的惨烈混战,自他的出现戛然而止,若无尸身血迹、生者创伤,哪能想到眨眼之前那恍如人间炼狱的可怖画面?

留义群不慌不忙,从容撕下衣袍,替薛恒止血包扎断手创口,再为萧正阳拭血上药,笑道:“小家伙还挺能忍的。”萧正阳小小年纪,性子坚忍不拔,面对钻心剧痛,不哭不叫,一路行来多历险难困苦,从未喊累喊痛。

天门云玉、段通明等人也进到客栈大厅,受杨断北气势所迫,绕道而走,留义群一并为他们一一诊治疗伤。

忙活半晌,留义群抬眼望向杨断北,故作吃惊,道:“老杨?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说一声,就这么干站着,失礼失礼,实在是太失礼了!”嘴上这么说着,也不看座奉茶,顾自从碎屑中找出一把未受损坏的木凳,心安理得地坐下,嘻嘻一笑,道:“老杨,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一点都没变,既没变老也没长高,还是一张死人脸。”

留义群兀自调笑,自得其乐,瞥了眼冷眼斜睨的杨断北,不仅不觉无趣,兴致越发高昂,诗兴大发:“万里浮云卷碧山,青山中道流月孤。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怀余对酒夜霜白,玉床金山冰峥嵘。与君论心握君手,荣辱于余亦有何?黄金散尽交不成,白首为儒身被轻……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直一杯水……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咦!好像念岔了……嘿嘿嘿……妹子,上酒!”

天门云玉眼中闪过一抹苦涩,欲言又止,稍有犹疑,还是从酒窖中抱来了两坛酒,一坛交到留义群手中。后者闻味知酒,哈哈大笑,道:“十六年藏的天门酿!好好好!妹子,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见你对我这般爽快!”

“天门酿”是天门云玉自创烈酒,入口苦辣,后劲无穷,正是其多年心境的侧面写照。初创时酿制了六坛,自己喝了一坛,两坛被留义群偷喝了,一坛在阻止他偷喝时打烂了,如今是仅剩的两坛。

天门云玉也不搭理留义群,顾自拍开封泥,举坛痛饮,转交赵福年,也是痛饮大口,接着秦王京、史青杉、姚乔松、段通明、薛恒依次豪饮,最后又回到天门云玉手中。将坛中余酒洒在地上,以敬战死的韩宝忠和李开祥。

留义群一气饮尽坛中酒,酒劲上涌,面色潮红,道:“妹子,你有天门酿,我有留三醉!”说着,一拳打出。杨断北出拳相迎,双拳交击,他晃了晃身,留义群退了三步,双腿一错,连番飞踢,吟道:“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杨断北双掌翻飞,一一化解。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一曲新词酒一杯……酒酣胸胆尚开张……诗酒趁年华!”双拳齐出,拳影蔽日。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浓睡不消残酒……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拳势一变,指东打西,疾退忽进。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陈王昔日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哈哈哈……!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两大高手正面交锋,余下众人纷纷出手,场面再陷混乱血腥。

风势渐急,黄沙刮面。

“沙暴来啦!”一声惊慌呼喊,响彻天际。

众人纷纷抬头遥望,遥见西南方黑云压进,一条巨龙贯通天地,席卷八方。不消片刻,欺近客栈,许多人不及藏躲逃跑,带着凄厉尖叫被沙暴卷走。

特别加固的大水车受过无数次沙暴的洗礼,岿然不倒,但在面对这次沙暴时,经过一番抗争,四分五裂,席卷上天。

一十六根铁索绷紧晃荡,连接沙地的那端下有入地十余丈的暗桩,竟以可见之速缓缓外冒,分不清是被生生拉出还是覆盖黄沙被吹走了。

天门客栈完全被沙暴吞没,摇摇欲坠,嘎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