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丁右手持扇,左手捏箸,嘴角微扬,夹过一块东坡肉,旁若无人的细观轻嗅,慢慢咀嚼,频频点头,陶醉其中。一块不过瘾,接着又连着吃了两块,这才辍箸举杯,佳酿漱口,一派怡然自得,赞道:“色如玛瑙,晶莹透亮,软而不烂,肥而不腻,咸甜香糯,好、好、好!”
公冶世英耐心陪坐,笑意不改,主动推荐道:“英雄酒家所出菜品无一不是精品,而在这诸多精品之中又有十道佳肴堪称精品中的精品,东坡肉是其中之一,还有这道口水鸡也是其中之一,先生请品尝。”
“名驰巴蜀三千里,味压江南十二州。啧啧啧,可惜啊可惜!”
“先生尚未品尝,何出此言?”
“口水鸡有三个基本要点,麻辣、鲜香、爽嫩,缺一不可。奈何徐某不能吃辣,委实可惜了这道川系名菜!”
“原来如此,既然先生不能吃辣,那就尝尝这道宁远酿豆腐。”
“相传九嶷山下住着这么一户人家,当家男人壮年病逝,生计重担尽数落到了妇人肩头。妇人含辛茹苦地将两个儿子拉扯成人,然而兄弟阋墙、多有不睦,待到成年后各自离家谋生,一个往南,一个向北。兄弟间虽有嫌隙,但对上皆不失孝心,每年年初离家,无论在外是否顺心,到了年底必定按时回家祭拜亡父,陪同老母过年守岁。年复一年,兄弟二人虽然勤劳,每日起早贪黑,奈何时运不济,总是碌碌无为,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又到一年年底,兄弟二人分别带回了猪肉和油炸豆腐,心灵手巧的老母亲将肉和豆腐合做成了一道肉馅豆腐。其味鲜美,松脆可口,肥而不腻,令兄弟二人赞不绝口,百吃不厌。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位老母亲借着肉馅豆腐,语重心长地讲了一番道理。兄弟二人深受触动,摒弃前嫌,团结亲爱,相互扶持,不消几年便闯出了一片天,闻名宁远。从此以后,九嶷山下家家户户每到过年必做肉馅豆腐,祈盼一家人和睦亲爱。”
“原来这宁远酿豆腐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发人深省的故事,先生见闻广博,叫人受益匪浅呐!”
二人逐一品评了满桌佳肴,一个摆足了架子,一个捧足了面子,气氛倒也融洽。期间东方燕多次想要发作,均被公冶世英偷偷制止。她实在看不惯徐白丁的做派,东拉西扯、做作卖弄。本以为菜都品完了,就该说正题了,不想徐白丁把又注意力转到已经喝了大半壶的佳酿上。东方燕心中邪火腾地升起,拍案而起,张口欲斥。
公冶世英急忙制止道:“燕儿!”
东方燕怒视徐白丁,回看公冶世英,胸中怒气发了不妥,不发不爽。正自为难,瞥见邻桌埋头吞食的慧痴,反手就是一巴掌。看得沐炑眉头打结,梁筠竹于心不忍……
慧痴揉着光头,委屈又莫名,问道:“东方师姊有何吩咐?”看着这股子憨厚劲,东方燕又好气又好笑,冷声道:“好吃吗?”慧痴看着已被他吃了大半的斋饭,挠首憨笑,重重点头道:“好吃!”见东方燕面色不善,赶忙起身合十,道:“小僧多谢东方师姊款待!”
徐白丁微微一笑,放下酒盏,沥干粘在胡须上的酒渍,摇动折扇,道:“所谓的端妃曹氏、宁嫔王氏串通外臣翊国公嫡长子郭房,唆使宫女刺杀皇帝,不过是明面上的说法。”
轻描淡写一句话,引来众人侧目。
“皇帝遭十二名宫女行刺,命悬一线,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硬是被一个叫许绅的太医用以峻药、银针,生生从阎王爷手中夺回性命。太子朱栽壡吓成了傻子,颍王朱载墒当场丧命,景王朱载圳成了瘸子,唯有裕王朱载垕毫发无损。端妃曹氏在宫变翌日天色初明时即被处以凌迟之刑,受刑时不住喊冤叫屈、诅咒皇后方氏;宁嫔王氏自缢于启祥宫;翊国公嫡长子郭房被其随侍多年的亲信斩杀于乾清宫外;曹、王、郭三氏族属尽数被羁押,等候发落;十二名宫女饱受蛊毒折磨而亡。拱卫京师皇城的上二十六卫及三大营死伤达三万余人,大片殿台楼阁遭到破坏。”
公冶世英静静聆听,细细思索,道:“莫非这曹氏、王氏、郭房也不过是棋子一颗,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公子睿智。”
“先生可知幕后黑手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