熎焱行事果决,想到就做,主动放弃无形之火隔空击敌之威,身形迭变,同萧正阳展开近身搏斗,凭一双肉掌直面锋利大刀,碰撞之声犹如钟杵相撞,厚重悠远。萧正阳一时间猜不出对方用以,只好严守门户,小心应付,暗暗多留了个心眼。
轰然声响,一团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无形之火骤然在二人中间炸开。萧正阳的应变不可谓不快,急急挥刀后掠,但衣帽、皮肤仍是有多处被烧焦、灼伤,系着血舞刀的绳带也被烧断,包裹的兽皮烧毁一角,露出半截刀把。反观熎焱,屹立原地,艳红的大袍黑点密布,尤其是胸前黑了一大片,毛发呈卷曲状。诸多旁观者中不乏行家里手,不明熎焱此举用意,二人斗得胶着,但胜算还是他更大些,何以采用这种冒险激进的法子?
轰声未落,萧正阳尚在后掠避让,熎焱又隔空拍出一掌,打击的目标却不是萧正阳,而是正兀自坠落的血舞刀。铛一声响,兽皮化为灰烬,一柄红光暗涌的大刀无遮无掩地展现在万千众人面前,凌空翻了个跟斗,刀尖入地数寸,直直挺立。
天地为之一静,紧接着哗然声平地炸响,犹如火山爆发,天地震颤。
“血舞刀!”
“薛恒!”
“我当是位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原来是个弑兄卖国的无耻之徒!”
“可是这人看着不像薛恒啊!”
“贼子定是用了易容之术,之前我就觉得这人的武功招式有些眼熟,原来是‘刀剑诀’,普天之下除了薛恒还有谁能兼具‘刀剑诀’和血舞刀?”
群情激荡,七嘴八舌,场面混乱不堪,濒临失控。在大多数人眼中,薛恒无情无义、狂悖弑兄在前,戕害同道、通番卖国在后,是个彻头彻尾的十恶不赦之徒。
“他不是薛恒、他不是薛恒!他是正阳哥哥,他是萧正阳!”素来文静含蓄的梁筠竹义无反顾、歇斯底里地发声辩解,可在世人面前,她的辩解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微不足道,如同一颗石子之于沧海,一粒尘埃之于大地。
萧正阳这才明白对手的用意,他虽性情稳重、少年老成,可终究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人,不由心神震荡,面对乱局无从着手。
熎焱计谋得逞,得意冷笑,忖道:“此子不凡,他日定成我心头大患,必须尽早除之!”腾身而起,全力拍出一掌,无形之火化作万千火狼,奔腾嗷啸,直扑怔立原地的萧正阳。
“正阳哥哥!”
“小白!”
“阳儿!”
梁筠竹、公冶世英等人失声惊呼,沐炑、留心言等人空有一身武功,奈何相隔太远,不及救援。
千钧一发之际,无佛气沉丹田,张口呼啸,狮吼震天,震慑全场,以提醒萧正阳自救;与此同时,徐渭抽身战圈,不顾身后空门而援救萧正阳,堪堪挡下熎焱势在必得的一掌。
熎焱攻势受阻,飘身飞退,落地后又退了十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腾,浓妆难掩痛苦之色。徐渭救援仓促,也不好受,好在次、贡二人并未紧逼,令他得以喘息缓气。
次、贡二人没有紧逼是因为被一名同伴拦下了,用藏语低声作了些交谈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萧正阳有惊无险地度过一劫,吐气定神,心有余悸,冲徐渭恭施大礼,道:“先生又一次救了在下的性命!”徐渭神情冷淡,微微颔首。萧正阳摘下帷帽,抱拳环敬,朗声道:“在下萧正阳,见过天下英豪!”
方才安定的场面,登时又鼓噪起来。
“阿弥陀佛。”无佛双手合十,佛气中正,恍若活佛降世,“诸位请稍安勿躁,且听老衲一言。此人并非薛恒,乃是前武林盟主萧栋杰之子萧正阳。未免无谓骚乱,还请诸位逐一相询,以解心中困顿。”无佛在江湖中美名隆盛,受人敬仰,他既这般说,自无人再质疑萧正阳的身份。
“武当当阳真人座下弟子王宗岳有礼了!”一名身形挺拔、气度不凡的青年道士率先出列,“当日黄岗梁外,可是萧少侠解救我等于水火?”
萧正阳点头道:“正是不才。”
王宗岳躬身抱拳道:“多谢萧少侠救命之恩!”
萧正阳还礼道:“道长言重了,道义所在,理当如此!”
王宗岳不再多作客套,切入正题,问道:“请问萧少侠,恶徒薛恒现在何处?”
萧正阳朗声驳道:“道长此言差矣,恒叔乃受人冤枉,绝非恶徒!”
“证据确凿,萧少侠何以这般维护杀父仇人?”
“恒叔既未弑兄,也未通番,从未犯下天地不容的罪过,在下自当全力维护!”
“放屁!”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跳脚喝骂,“铁证如山,你小子认贼作父,不分青红皂白,胆敢在天下群豪面前信口胡诌,为薛恒这等狗娘养的奸恶之徒辩驳!”
沐炑不忿斥道:“请你把嘴巴放干净些!”
王宗岳道:“薛恒弑兄与否,暂且不论,说到底还是你们的家事。但通番卖国之事,关乎家国江湖,还请萧少侠以大局为重,务必告知薛恒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