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头,试图甩脱却感受到了一股澎湃巨力席卷全身,未及反抗挣扎,身子就乏力发软,瞬间便静了下来,低低地发出几声鼻音,似乎在表达不甘或惊诧;少年并未感受到预料中的撞击,而是身子一轻,一起一落后便归于平稳,缓缓睁眼好奇环看,已经脱离了乱圈,而自己正被一名年岁与己相仿、模样清秀俊朗、面带关切笑意的少年横身抱在怀中,面皮当即发烫泛红,急忙挣脱,并重重推了对方一把。
骏马被制服,车厢惯性受抑,轰然侧翻,四分五裂。中年道士左手撑地借力,右手擎托仇洪,双双稳稳落地。
闻人怀接住少年后,转而又去帮护幼童。少年看着他的背影,眉眼间略含羞意,与之前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正当少年心绪微妙之际,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仇洪,情绪一振,锐声喝道:“猴崽子!”
仇洪惊魂未定,又闻呼喝,吓得直打哆嗦,急中生智,假装不闻头也不回地窜入人群。仇洪既先逃了,中年道士有了充分离场的理由,以更快的速度遁入人群。古今匆匆一瞥,对那道背影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站住!”少年正欲追赶,眼前一花,被六名气息绵长之人围在中间,急的直跺脚,斥道:“拦我做什么,还不快追?”
六人俯首帖耳,诺诺相顾,问道:“不知公子要小人去追谁?”
少年为之气结,翻着白眼道:“仇洪!”
“不知仇公子去往哪个方向了,还请公子示下?”
少年再次气结,咬牙道:“真是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气死本、本公子了!”恨恨抬手指了个方向。
“是!小人这就去追!”说着,仅两人动身而去,另外四人依然围守的少年身边。少年一脸不耐,重重叹了口气,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正欲亲自追赶仇洪,呵斥声迭起。
原来是隶属各大衙门的卫士、兵士、差役赶到了,经过简单的问询,纷纷将注意力转到了酆于四人和少年一行人身上。
这一次无需少年明言示意,其中一名随从亮出了一道令牌,一众兵差见之色变,纷纷跪地叩首。
少年重现骄傲高贵的姿态,淡然负手道:“今日之祸全由咸宁侯之子仇洪而起,与旁人一概无关,一应罪责、赔偿皆有仇洪担负,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那还跪着作甚?”
“是是是!”
在各种埋怨、责骂、哭叫、吆喝声中,伤者送医、损毁予修、闹剧平息、秩序重整。
少年未再停留,只瞥了眼闻人怀,便扬长而去。
古今破天荒的比闻人怀先行向酆于躬身作揖,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对酆于产生了敬意。
潭柘山下留家私宅的偏厅上,坐满了一屋子的人,却静的出奇、落针可闻,众人或无精打采、闷闷不乐,或呆坐发愣、沉默寡言,或眉头打结、愁肠百结,连一向善于活跃气氛的公冶世英和留心言也成了闷油瓶,整体气氛沉闷压抑,唯一还带有热情的是摆在桌上的饭食,正冒着腾腾热气,可隆冬腊月,饭食的热气只能维持片刻。
啪一声脆响,清亮而突兀。
东方燕是除了睡觉一刻不得安静的主,极为讨厌这种氛围,将筷子重拍在桌上,嚷道:“一大清早的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看着就让人来气!天没崩地没裂,有什么大不了的?犯得着愁眉苦脸、茶饭不思么?依本姑娘看,你们都是在自寻烦恼,事情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复杂?明明简单的很!”
众人侧目,想着群策群力尚且一筹莫展,她一个心比柱子还粗、脑子里只装着玩乐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