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大明京师,汉王府密室。
蒙禹看看也问不出其他什么了,就让李武先退下休息。密室中只剩汉王和蒙禹两人,汉王开心的说道:“蒙先生,你们极力将本王劝住看来是对的,确实不该冒然调兵,留下谋逆的口实,现在李武也见到父皇回来了,不知蒙先生怎么看?”
蒙禹从沉思中霍然清醒,起身施礼道:“恭喜殿下!”汉王哈哈一笑:“是啊,父皇终于决定传位于我,确实可喜可贺。”
蒙禹眉头一皱,有些激动的说道:“殿下不能去陛下军中,如今既然证实太子一党谋逆,陛下生死未卜,那殿下更应速速调集京师大营大军入城,攻入皇宫,擒杀太子,掌握京师,同时分兵南下控制南京留守朝廷,则天下就是殿下的了。”
汉王有些吃惊的说道:“蒙先生,如今形式大好,这真真假假的信使反倒印证了本王可以直接到父皇身边接掌军权顺利即位,怎么你倒要叫本王此时造反了?”
蒙禹一看汉王还是这般态度,满腔激情为之一泄,有些焦急的说道:“殿下,如今他们谁真谁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带来了太子一党不轨,陛下有难的消息,至于带大军前去还是轻装简从前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根本不能走,殿下一走,京师就是太子的了!”
汉王皱眉道:“若真是父皇有难,本王前去救驾,便可名正言顺的回京处置太子,若是冒然起兵,虽然可以迅速拿下两京,可数十万大军在外,一旦太子余孽假传圣旨说本王谋逆,号召天下讨伐,那本王岂不是白白背了骂名,还要让大明陷入内战之中?”
蒙禹着急的说道:“殿下,两京在手,至少一大半天下是您的,可只要您离了京,殿下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才是他们的毒计啊!”
汉王摇头道:“蒙先生,你应该知道我这个大哥可不光是表面看上去这么无能,当年他只有一万守军仍然率众坚守燕京一月,阻挡了李景隆的数十万大军的猛攻,就这一点,本王都不一定能做到,所以,他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呆在皇宫里,必然是有什么后手的,本王就算真的调京师大营前来,也未必能擒杀了他,只会让我大明陷入二次内战啊!”
蒙禹一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看似霸道无畏的汉王内心居然是有些惧怕那个胖太子的?难道那东厂查证的传言是真的?所以汉王面对太子其实是有些心虚的?蒙禹一时有些惊愕的看着汉王。
汉王从蒙禹的表情里似乎看出了蒙禹的心思,有些尴尬的微微摇头道:“不是本王不敢与我那大哥为敌,若是情势危急,本王自然孤注一掷率兵入京,可如今情势大好,于本王极其有利,既然见到父皇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掌军即位,为什么还要冒这挑起内战的风险呢?”
蒙禹再次规劝道:“殿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或许一切有利的情势都只是假象!就是为了让殿下产生轻敌之心!或许连李武面见陛下,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汉王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别的可以作假,可这信物的秘密,只有父皇知道,若不是父皇亲自下的口谕,这秘密他们哪里会知道。”蒙禹回到:“这便是杨荣的厉害之处,先设法让陛下知道身处险境,套出秘密,再安排下这连环局让殿下以为只要见到陛下便万事大吉。”
汉王想了想,点头道:“蒙先生说的也有理,那本王就简从而去,先找到成国公朱勇他们,将开平大军掌握在手,若事情属实,我便率军靖难,再回师北京,若事情有诈,我便是一片孝道宁愿背负擅自离京出关的罪名也要前去探望父皇病情,父皇也顶多责骂我几句就是了,如此岂不是更好?”
蒙禹有些无奈的说道:“殿下为何这么固执放着胜算最大的路不走?属下深知杨荣和杨寓的布局手法,他们就是要让殿下离京啊,殿下此去,不但丧失了主动,还无异于自投罗网啊!”汉王听罢却哈哈一笑道:“蒙先生也太高看他们了,父皇将步骑分道而行真是万分英明之举,若仅凭几个文臣外加张辅、柳升就能将步军这边的沙场老将们全部控制,那本王也早就断了这夺位之心了。”
蒙禹一时语塞,还想规劝,却发现汉王说的无懈可击,一时也实在没有更好的理由了。正在这时,却听得门外又高声禀报道:“启禀殿下,京师大营信使求见!”汉王一听,呵呵一笑:“真是说谁谁到,今日可真热闹,蒙先生,咱们就再看看这位信使又会说些什么吧。”
说罢高声吩咐道:“带进来。”蒙禹一时也奇怪,怎么又一个信使到了,还是京师大营的?难道京师大营有变?信使进来一见汉王,立刻行军礼道:“卑职参见汉王殿下!”
汉王一看,还是熟人,这就好办了,立刻伸手示意道:“刘知事免礼,不知此来何事?”刘知事抱拳道:“徐都督让卑职转告殿下,昨日忽然接到陛下诏书,严令没有陛下诏命京师大营不得擅动一兵一卒,如若违令,则五品以上将校全按谋反论处。徐都督及各位将军请殿下定夺,只要殿下下令,京师大营十万大军依然随时听候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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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一听,哈哈一笑道:“请刘知事替本王谢谢徐都督及各位将军,但本王要给大家的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前程,如今形势大好,父皇已命本王前往军中接掌军权,请各位将军各司其职加紧操练就是。”
刘知事行礼道:“原来如此,那卑职恭喜殿下了,卑职即刻便赶回去,徐都督及各位将军都觉得这份诏书来的蹊跷,担心殿下有事,还等着卑职带回消息。”汉王沉吟点头道:“也好,那就辛苦刘知事速速返回,让徐都督他们安心吧。”
刘知事抱拳行礼刚要离去,却见蒙禹扑通一声跪下痛心疾首的大声说道:“殿下不可啊,还请殿下三思,这诏命必是杨荣他们下的矫诏,此时殿下尚可调动京师大营,错过此时,便再无机会了啊!”
汉王上前扶起蒙禹道:“蒙先生放心,那徐景昌与本王是过命的交情,只要有他在,这京师大营就永远是本王的,本王说过要给你们一个堂堂正正的前程,此时便要兑现承诺了,京师诸事还须得蒙先生坐镇,蒙先生只需安排好京师事宜,切不可让太子一党跑了一个,然后等着本王凯旋而归吧。”
看着刘知事告辞离去,蒙禹无奈的摇头叹息道:“既如此,殿下放心吧,属下一定会做好该做的事的。”汉王又安抚了蒙禹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密室,蒙禹已经根本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站立良久,才颓然坐下,人最痛苦的,就是明知道真相和结果,却已经无力去改变。
枯坐很久之后,蒙禹才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几位老大人布的好局啊,从策划各方势力参与协助青衣社潜伏漠南就已经将今日之事都已算计在内,连殿下的心性品性和行事作风都算计在内了,真不知就算殿下肯听我的调京师大营前来,你们又还有什么后手,事已至此,蒙某已是彻底败了,败的心服口服,殿下,属下现在唯一还能做的,就是为您求一条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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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在通往京师大营驻地必经之路的一个隘口上,适才报信的刘知事策马而过,隘口丛林中的隐秘处,正悄悄潜伏着数十个天机阁和青衣社的人,为首楚天王一声令下,早有蒙面人将刘知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