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七星楼如日中天,势焰薰天。慕容世家日渐式微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现时以慕容世家的力量相对于七星楼来说,无疑是撼树蚍蜉不自量力。如果现在撕破脸皮,恐怕会招之覆灭。小不忍则乱大谋,故绝不能逞一时之气,以免带来百日之忧。
“我虽然年事已高,也不怎么抛头露面,活功筋骨。慕容家这一亩三分之地,又怎能入七星楼的法眼呢?至于慕容家的事,相信犬儿也可以应付得了,就不劳烦七星楼。老夫无能,慕容世家传到老夫手中,导致家道中落,有辱门楣。列祖列宗留下来的家业,老天没有守好,时常心感愧疚。姑苏慕容虽是米粒之珠,但婴城自保之力尚有,也绝不会怯大压小。”慕容玄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怒火,挥手叫住正欲动手的慕容岳,淡然道。
花如伶对慕容玄拥有如此的定力,暗暗叫好。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如此羞辱之下,还能保持不露声色。
花如伶这一出投石问路,意在刺激慕容玄,试探他的反应。
“若是刚才小侄无礼,妄言冲撞了世伯,这儿赔个不是。不过,七星楼统一江湖,主持武林秩序,乃是天下大势所趋。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慕容世伯,您不会逆潮流而为之吧。”花如伶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慕容玄。
“七星楼如果能凭德行统一江湖,平息江湖纷争,造福武林,慕容世家必定舍命追随。秦赢政奋六世之余烈,成就了统一六国的伟业。然,亡秦三户,统一转眼间即为过眼云烟。我想,少楼主你对这段典故,不会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吧。”慕容玄闻言波澜不惊,侃侃而谈。
“七星楼也不想强人所难。在下知道世伯最近与少陀山、漕帮互有来往,无非是想借助他们的势力,重振雄风而已。眼下七星楼可以鼎力相助,何必舍近求远呢?”花如伶脸带微笑地注视着慕容玄,不紧不慢地说。
慕容玄心底一惊,他想不到花如伶对慕容世家的一举一动了解得如此清楚、彻底。
“少楼主,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想必焦渴难耐,恕慕容玄招呼不周。这杯是雨前龙井,具有生津止渴的功效。请少楼主品鉴!”慕容玄用手轻轻一拂,只见摆在他面前的紫砂茶杯滴溜溜地向花如伶飞去。
那茶杯在空中不徐不疾地飞行,杯内的茶水也没激荡,从杯中泼洒出来了。
慕容玄露出这一手高超的“敬茶”,将内功拿捏得恰到好处。
“嗯!香如兰桂,味如甘霖!好茶,不该是举世闻名的雨前龙井。”花如伶伸手轻轻地接住茶杯,闻了一下四溢的香气,又呷了一口,由衷地赞叹道。
慕容玄看到花如伶轻松地接过茶杯,悠然自得地品尝,心中暗惊。
这茶杯看似平平无奇,但里面包含着不少惊人的技巧,稍有操作不慎,就会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特别是茶杯上隐藏着慕容玄的内劲,如果普通人不明就里,伸手接茶杯,轻则被茶水泼洒一脸,重则被内劲所伤。而花如伶不但看穿了里面的门道,而且还在接杯刹那间,运功化解了隐藏在杯上的内力,从而做到从容接杯。更可怕的是,茶杯不但稳稳当当地让他接住,而且还做到滴水不漏。
“茶叶虽好,如果没有懂茶的人,细细品鉴,领略个中味道。那也只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树叶而已。世伯,你说是吗?”花如伶道。
“如此看来,世侄对茶道颇有研究?”
“在下略懂些皮毛,可不敢班门弄斧,在伯父面前献丑,让伯父见笑。不过,家父倒对茶道有些心得。如果伯父有兴致的,日后有闲情逸致之余,可与他老人家切磋切磋。”花如伶含笑道。
他的话里有话,暗藏玄机,句句诛心。
“少楼主咄咄逼人,别欺人太甚。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一口。这里是姑苏慕容的地头,容不得你……”慕容岳越听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插嘴道。
“岳儿!你多言了。”慕容玄朝慕容岳使了一个眼色,沉声道。
“岳兄休动怒。小弟少不更事,不识大体。刚才也是小弟姑妄言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兄长多多包函。不过,尊年尚齿,乃是先贤传承下来的美德。我们后辈应以孝为先,在下从不敢在家父面前妄自尊大。更何况,我们多听听长辈的谆谆教诲,大有禆益。家父的一番美意,对我们来说也不失是一件坏事。世事无常,我们后辈的很难看个清清楚楚。所以,这事还得看看世伯如何定夺?”花如伶镇定自若,口似悬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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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岳看到父亲以眼神制止,知道多言必失,自寻无趣,便闭嘴不语。
“世侄所言极是,关于少楼主所说,容老夫三思。”慕容玄刚刚被花如伶露出的一手所折服,他心中虽有不悦,但也有所触动。
毕竟七星楼锋芒所指,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以慕容世家目前的实力,这代价暂时是无法承受的。
“家父说了,只要慕容世伯答应不与七星楼为敌。七星楼会力助慕容世家为江南领袖,主持江南局面。不知世伯意下如何?”花如伶看到慕容玄低头沉吟不决,趁热打铁道。
花如伶开出的条件是非常诱人的,但是慕容世家一旦接受了,就成为江南武林的一个笑话。
慕容玄十分清楚其中的利害。没命事小,失节事大,对于曾经享誉江湖的武林世家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少楼主,可容老夫周详一番,再下决定?”
“世伯可以考虑周详,小侄先行告退。静候佳音!”
“世侄请慢行,老夫抱恙,恕不能远送。福老,送客!”慕容玄客气道。
花如伶也不再客套,大摇大摆地跟着福老步出大厅。
“爹爹,如果答应姓花的,恐怕与虎谋皮,成为武林公敌,被武林同道所耻笑。”慕容岳忧心忡忡地说。
“岳儿,你知道你的名字要取‘岳’字之意吗?”慕容玄凝视着慕容岳,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无尽的慈爱,和无限的深沉。
“爹爹,请明示!”
“五岳乃是万山之巅,其中东岳泰山为其首。历代君王以泰山封禅为荣耀。我替你取名字为‘岳’,寄望你能秉承五岳的精神,领导群雄之意。”
“可惜儿子天资愚钝,恐怕辜负父亲的厚望。”
“岳儿,这不怪你!慕容家的衰败之势,恐是天命所为,非你我所能逆转的。今天花如伶所提出的城下之盟,我当然明白其中利害。要知道,当前七星楼如日中天,明里暗里在扩张势力,一场江湖浩劫在所难免。刚才花如伶言锋所指,志在必得。我若不虚与蛇委,恐怕不久将大难临头。”慕容玄目光凄然,缓缓道。
慕容玄深深知道七星楼盯上慕容世家,可不是怀着菩萨心肠,行善积德,弘扬世间的善爱。
花如伶此行不达目的不罢休,如果当场拒绝他,恐怕不免来一场腥风血雨的灭门。
毕意,现在的慕容世家就像一个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徒有其表,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七星楼抗衡。
花如伶是一个慎重的人,他胆敢单刀赴会,说明已经有万全之策,作了周密的安排。
慕容玄只能退而求之,以免为慕容家招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