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无情地肆虐。
天地一片苍茫,看不见一丝人烟。
在古道旁边,有一座客栈,门外一块招徕顾客的幌子任风飘摇。
在这无情的风雪之夜,在这偏僻的荒野外,有这么一间客栈,给途人带来无尽的希望和温暖。
毕竟,立身于冰天雪地的天地间,没有谁会孑然一身,冒雪前行。
住店的通常是往来的旅人和商贾,一入夜后,顾客便会早早漱洗入睡,以免错过明天的前程。
客栈经过白天的喧闹,晚上很快就进入黑夜的安静。
但今天似乎是一个例外,客栈的厅堂却是热闹非凡,七八张木桌坐满了人,正热酒痛饮。
尽管外面雪虐风饕,但里面温暖如春。
“段傲青手段太狠了,百草堂三十二条人命,让他一夜屠戮殆尽。”
“就在这几天,天雷堡在江南的五个堂口也给他一窝端了。”
“段傲青这次重出江湖,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杀人杀疯了。看来江湖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浪,不得安宁了。”
“听说,天雷堡这次在江南损失惨重,堡主雷天大发雷霆,要不惜一切代价来取段傲青的颈上人头。”
“不过,天雷堡这帮龟孙子,如此不堪一击。让段傲青一个人就把天雷堡搞得鸡飞狗跳,惶悚不安。这天雷堡实在是土龙沐猴,徒有虚名也。要是我罗某人出手,定叫他段傲青落得个有来无回……”
坐在靠近掌柜台的两个髭须汉子,一边喝着热酒,一边忘乎所以地交头接耳。
“哎呀!”突然坐在靠角落里的汉子额头被一块骨头砸了一下,马上起了一个肿包。
“他奶奶的,是谁暗箭伤人?”那汉子霍地站了起来,吹须突眼,拔出腰刀,怒气冲冲地问道。
“啪啪”,又是清脆的两声响,汉子脸上又被两块骨头砸得晕头胀脑的。
大庭广众之下,谁也看不清是谁出的手。
“谁,是谁!”汉子东张西望,惊恐地问。
他通红的脸慢慢地变成了猪肝色,又慢慢地变成了青灰色。
“吱呀”客栈紧闭的木门被人推开,随着一阵风雪卷过之后,一个浑身挂满了雪花冰晶的独臂汉子撞了进来。
他僵硬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一柄刀,一柄寒气凛凛的刀。
汉子环顾四周,那锐利的眼神像是一道死亡的刀锋划过每一个人的眼睛,让人心胆俱寒!
刚才热气腾腾的喧闹声一下子消失了,客栈霎时变得死寂一片。
只有门外呼啸而来的风雪,才让人知道这里还有活着的气息。
堂内的人眼睛紧紧地盯着断臂汉子手上的刀,脸上变得煞白煞白。
无人不知这是一把死神的刀。
江湖人都知道,断臂,刀,除了段傲青,没有第二人了。
刚才借着酒劲还在拼命大张吹嘘的髭须男,此刻将脑袋埋伏在双臂之下,瑟瑟发抖。
“客官,您里面请。”跑堂里的店小二慌忙跑过去,把门关上,热情地招呼道。
段傲青漠然地扫视了一遍大堂。他看见最里头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病恹恹模样的书生,手捧着一本古籍,正一边看,一边独饮。
对段傲青的到来,他始终神色自如,视若无物。
他的脸是苍白的,手也是苍白的,苍白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甚至仔细看,你也看得出他手背上的血脉在皮肉里流动。
在桌子的脚下靠着一把墨绿剑鞘的剑。书生配剑,说明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而是一个催命的书生。
段傲青径直向他走去,坐在书生的对面,把手上握的刀放在桌子上面,然后静静地看着书生。
书生一脸忧郁,低头独自小饮,不时摇头晃脑地吟诵几句,他正眼也不望段傲青一下。
“小二,来一壶热酒,一盘上酒菜。”段傲青高声喊。
“好咧!一壶热酒,一盘上酒菜。”店小二扬声唱和道。
大堂里安静,没有人敢透一口气。
只有铜炉里通红的木炭,不时爆发出“啪啪”的声响。
刚才还在嚣张无比的大汉,此时酒也醒了,也不敢逞强了,躲在桌子后瑟瑟发抖。
毕竟,祸从口出。
此时,选择金舌蔽口是明智之举。
“大爷,请慢用!”
店小二手脚利索地把酒和菜摆在段傲青的面前。
“小二,拿一个大碗来!”段傲青沉声叫住了欲离开的小二。
“大爷,还有什么吩咐的吗?”小二诺了一声,很快端来了一个大碗,把它放在段傲青的面前,点头哈腰道。
“没你的事了,忙你的活去吧。”
段傲青拿起酒瓶,倒了满满的一大碗。
待小二退了下去后,段傲青自顾自大口吃肉,大口喝起酒来,眼睛也不瞟上书生一眼。
“酒,是个好东西!有人喝了会快活,有人喝了会断气。”书生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地呷了一口,然后两眼盯着手中的酒杯,喃喃自语道。
这语气是如此的阴森森,怎么听也不像一个活人的嘴里说出来,而是来自地狱的索命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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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傲青一怔,他听出了书生的言外之音。
他轻轻地放下酒杯,再慢慢地抬眼,盯着书生的手,仔细地端详。
这只手是如此的特别,如此的刺眼,看了让人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感觉。
它貌似苍白无力,但五指遒劲如鹰爪,绕指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亡气息。
“你是病书生雷飞?”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禁脱口而出。
“好眼力。段傲青不该是段傲青!区区不才正是在下。”雷飞小心翼翼地放下古书,对着段傲青的眼睛,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