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色朦胧。
洛阳城里的人家早已入梦。
怡红院却灯火辉煌,载歌载舞,鼓乐喧天。
这里是每个男人一掷千金的温柔乡。
在舞台中央,一个身着红裙,脸蒙红纱的女人,扭着如水蛇一样的娇躯,在丝竹管弦声乐中翩翩起舞。
她那吹弹得破的肌肤,顾盼生辉的眼神和曼妙的舞姿,无不深深地吸引着怡红院里每一个男人的目光,剌激着他们混合着酒精与血的荷尔蒙。
在舞台下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王云豹带着他的儿子,正坐在圆桌旁喝着小酒。
他的眼睛不时望向舞台上跳舞的女子,不过,眼神里喷薄出杀人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锉骨扬灰。
女子在台上享受台下男人的掌声越多,他的怒火就越旺盛。
“呀呀……气死我也!”良久,满脸通红的王云豹终于忍不住了,他掀翻面前的桌子,大声喝道。
周围观赏舞姿的客人被这突其而来的变故惊吓了,呆若木鸡地望着王云豹,瑟瑟发抖。
台上的女子也停止舞蹈,呆呆地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你这臭娘们的,赔我儿的命来!”王云豹飞身跃上舞台,张开五指向女子的喉咙抓去。
“啊,救命!”那女子看到王云豹面目狰狞,吓得抱头大喊,一不留神摔倒在舞台上。
“呼”,突然他的背后有风声袭来,王云豹察觉有异常。
他脚尖一点,一个旱地拔葱,扶摇直上,半空急停。这时,他好像后脑壳长了眼睛,快速拧身,一个旋风腿踢,“哗啦”一声响,袭来的木椅子让他踢得稀巴烂。
王云豹停落舞台上,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熊腰虎背的大汉站在三丈处,肩上扛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正冲着他怒目而视。
就这么一停顿,王云豹发现舞台上的女子不见了。
“是你用椅子砸我?”王云豹怒吼道。
“就砸你,又怎样?”大汉粗声粗气道。
“你找死!”王云豹登时怒火攻心,被气得发指眦裂。
他把怒火撒在大汉的身上,双脚一蹬,挥拳扑向大汉。
大汉也不多说,抡起大狼牙棒,兜头兜脑地向他的头上砸去。
王云豹见狼牙棒来势凶猛,不敢以拳相迎,急忙躲闪。
毕竟以血肉之躯来对抗狼牙棒是傻子的行为,王云豹他不是一个傻子。于是,他侧身一个滑步,避开了大汉的狼牙棒。
“轰”的一声响,狼牙棒砸在木板地上,顿时木屑四溅,活生生地砸出一个大窟窿来。
“王老三,你不是找我吗?”突然,那消失的女子如幽灵般闪现在他的面前,冲着他邪魅一笑,纤纤玉指一弹,一条红色的手绢“啪”的一声,蒙在了他的脸上,一股淡淡的芳香直钻鼻孔里去。
王云豹大怒,他一把扯掉脸上的手绢,人如狂狮般向女子扑去,一个直冲拳向她的太阳穴击去。
他的拳头凶狠,直接是要她的命。
“王老三,好狠心哟!你舍得要小女子的命吗?”女子格格一笑,双袖一挥,王云豹眼前一花,女子又在眼前消失了。这时他发现周围漆黑一片,陷入无声的死寂之中。
“臭娘们,你给我出来!”他边怒吼,边疯狂地四处挥拳。
冷不丁,面前闪过一团烟雾,吓得他踉跄后退。接着,烟雾冒出一条火舌,瞬间又爆炸成一团火星,化成了一个血红的骷髅头,张开空洞洞的大口向他扑去。
王云豹陡然一惊,吓得心脏掉到裤裆上去。末待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脑壳让人重重一击,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几个人配合得精妙,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几个回合下来,便把王云豹给弄晕了。
接着,拿狼牙棒的大汉抓起王云豹的双脚,把他往肩膀上一扔,扛着他大步地走出怡红院的大门。
门外停放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大汉把他往车厢里一扔,马车便快速地往城外驶去。
洛阳王府内,王云鹤正坐在书房里挑灯夜读。
他有一个习惯,每当遇上烦恼事,总喜欢躲在书房里读书来排谴心中的苦闷。
“大伯,救命……救命呀!”王逸文慌慌张张地从书房外,连爬带滚地闯了进来。
王逸凡则一脸紧张地跟在他的后面。
“逸文,别慌张,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地向我道来。”王云鹤放下书籍,沉声问道。
“傍晚时分,三儿跑来跟我爹爹说,杀害我哥哥的女人又出现在怡红院了。我爹爹听了,大怒,便带上我和三儿一起到怡红院去,找那个女人报仇雪恨……谁知道,我爹爹被几个人打晕了,带上一辆马车,朝城外走了。”
“三儿是谁?”王云鹤皱着眉头问。
“他是哥哥的玩伴,上次就是他带哥哥到怡红院去找那女的,然后,哥哥就遇害了。”
“走,我们到怡红院去看看。”王云鹤穿上外套,带着两人急匆匆地出去了。
他们赶到怡红院时,城里的捕快也闻迅赶来,把怡红院里里外外地包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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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呀!那个天杀的,跑来我这儿搞事,好端端的把我怡红院给遭殃了。”等王云鹤三人赶至怡红院时,老鸨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着一个捕头哭诉。
“王掌门,你来的正好!”捕头刘大年一看到王云鹤跨步进门,马上撇下哭哭啼啼的老鸨,迎了上去。
王云鹤朝刘大年点头示意,由他陪着走向打斗的舞台。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遍现场,发现这是一些他不为所知的江湖人物所为。
“李老鸨,你过来,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刘大年简单地向王云鹤讲了一下案情,把躲在人群背后,瑟瑟发抖的老鸨叫了过来。
“王掌门,这事与我们怡红院无关。我们只是打开大门做生意,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进进出出的,他们给钱,我们的姑娘都接待,那里能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呀。我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惹来了这些瘟神……”李老鸨擦了擦哭红了的眼睛,又叨叨絮絮地说了起来。
“老鸨,你挑重点的地方讲。”刘捕头听得不耐烦了,打断了李老鸨道。
于是,李老鸨把她从旁人里听到事情的经过,又添油加醋地讲给王云鹤听。
“他们一共是三个人?”
“对的,没错。我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女的,一个拿着狼牙棒的壮汉,还有一个抽大烟的小老头。那个女的不是我们怡红院的姑娘。本来今晚跳舞的是小桃红,但她被人迷昏在房间。王掌门,你要替我作主呀。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怡红院无关。就算给我一百个熊心胆子,我也不敢动三爷一根汗毛。”
“那个三儿在那?”王云鹤听完了李老鸨的述说后,转头问王逸文。
“他刚才打斗的时候还在,谁知道他现在溜到那里去了?”王逸文张望了四周后,哭丧着脸道。
“这个三儿肯定有问题。张祥,你带几个人,去把这个三儿给我逮过来问话。”刘捕头道。
刘捕头知道这个“三儿”的来头,上次王逸武遇害一案,他也是当事人之一。
他本是城里的一个花花公子,仗着家里有几个铜臭钱,整天跟城里的纨袴子弟混在一起,四处拈花惹?,寻花问柳。
怡红院则是他们最喜欢花天酒地、纵情声色的一个地方。
“刘头,不用找了。三儿已被人杀死了。”突然,一个捕快从门外挤进来,大声嚷嚷道。
“他人在哪里?”刘捕头回头问道。
“就在前面的后巷里,是打更的马驼子发现的。被人扭断了脖子。”
洛阳王府彻夜灯火通明,一夜未平静。
王云鹤尽遣王府的精英,四处打探和查找王云豹的下落。
晨曦,王云鹤坐在议事厅里,脸上的疲态尽显,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王云彪坐在下首陪同着,耷拉着脑袋,望着地板出神。
他几次想劝王云鹤回房间休息,但话到嘴里又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大哥的脾气,如果没有王云豹的消息,他绝对不会做到心中的石头落下地,高枕无忧。
他唯有做的,就是忐忑不安地陪着他,不敢在懈怠之意。
待日上一竿时,各路人马陆续返回王府禀告,均未发现掳走王云豹的那伙贼人的蛛丝马迹。
“真奇怪,那伙贼人把老三劫持到那里去呢?他们劫持老三又意欲为何?他们又怎么做到如此周密,不留下一丝半缕的痕迹呢?”王云鹤心中暗忖道。
“大哥,能在我们洛阳城里把老三掳走,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用猜,肯定是熟悉我们的人做的。”王云彪终于鼓起勇气道。
“我也是这样想。毕竟,洛阳是我们的地盘,陌生人是不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把事情办得如此干净。”王云鹤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王云彪道。
“爹,难道是詹安勾结了歹徒一同做的?”王逸凡道。
“有这种可能。詹安在我们王府整整二十年,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是他伙同歹徒做案,确实有可能做得到不留痕迹。”王云鹤道。
“这个詹安太可恨了。如果让我逮到他,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王云彪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的靠手,咬牙切齿道。
“詹安虽可恨,但眼前如何拯救三弟才是当务之急。”王云鹤道。
“爹,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洛阳王府从来没有遇上这么重大的危机,王云鹤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王逸凡望着愁眉苦脸的父亲,心疼不已。
他也知道眼前这个老头有铁一般的意志,不会轻易被击倒;他知道他海一样的睿智,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将王云豹从敌人手中解救出来。
此时,王云鹤想到詹安,神情落寞,眉毛紧皱。
如果这件事确实是詹安背后策划,后果不堪设想。他一旦反水,洛阳王府众多的机密就会曝露给对手,这么多年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